可事實並非如此。
他依然獨自一人。
往事於徐至而言就像一把生了銹的鎖,沉甸甸地鎖住心門,久而久之長合在一起,再難以向外敞開。
徐至守在原地,算計著距離不越一步,可他想,他終於能夠給自己一個理由邁向程錫。
為此,他用力拽出那把鎖,淌出一片熱血,才發現原來銹跡只在鎖上,沒有擴散。
他沒有喪失愛人的能力,他的心依然鮮活。
他一如往常地,愛著面前的人。
「徐至,我剛才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程錫仰起頭,遲疑地動著嘴唇,「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找我爸的?」
「得知他失蹤的那一天起。我能力有限,只能拜托祝師兄的人在附近的村庄、醫院找,後來我們都自顧不暇,找人不太積極和及時,一直拖了這么久也沒有他的消息。這次是祝師兄手下的人過年回家走了一趟遠親,在村子里發現了相似的人。」徐至終於拔出哽在喉中的一根硬刺,他輕輕笑了,「雖然遲到了這么多年,但你總算能與他團圓,我為你感到高興。」
程錫許久沒有見過徐至笑。
那年分手後,他能見到徐至的機會很少。
他覺得徐至也許並不快樂,因為他所短暫接觸的眼神越來越冷,有過舒緩時的眉間溝壑越來越深,他們雖然每年都見面,但更多時候是不歡而散。
徐至不再是記憶里的樣子。
他已經不需要再靠古板衣裝和細邊眼鏡使自己看起來年長、明和深沉。就像他自己一樣,離二十多歲的時候,已經很遠很遠。
可此刻,歲月緩緩折疊,多年前的徐至與他面前的人重合在一起,笑容溫柔而沉靜,一如初春時的細柳垂落於明凈的池水。
他就是那一汪生了皺紋的春池。
「那我們呢?」程錫咽下自己失速的心,話語間已經微微顫抖,「我們之間,還有沒有,圓滿的可能?」
不是沒想過一刀兩斷。
可他挑的刀鈍,刃上塗滿至甜的蜜,已經銹蝕打卷,如何斬得開心前纏著的千絲萬縷。
「你還是老樣子,直白而勇敢。」徐至垂眸,「我做了那么多錯事……」
「我不想去追究了,徐至。這么久,什么樣的傷都已經長成疤痕,疼不疼,重要嗎?我見你仍然心動,對你的心意也沒有改變,我之前說了謊……我放不下,我怎么可能放下,你是一直我以來的渴望,是我愛了那么久的人啊。」
他們還有多少時間能蹉跎。
橫亘著的萬水千山里,多少東西數不清道不明,多少人與物匆匆來去,可泊岸已久、不隨江水流去的,無非一場深情。
徐至擋住了暖色的光,影子落在程錫的身上。
仿佛在擁抱、在親吻。
他也這么做了。
他再輕柔不過地吻住程錫的嘴唇,就像在紐約時那個不曾被程錫記得的那次偷吻。
「十三年前,我像這樣吻你,」徐至低聲道,「那是我的動心。那時我有一瞬間,希望我能像那樣,吻你到很久很久以後。」
「十一年前,我又一次吻你,作了自認瀟灑的道別。」徐至又笑了,他的雙眼一片模糊,淚水就這么滴落在程錫的臉頰上,「我這一生,太多自以為是,傷害了小更,傷害了你。」
這個人原來也會悲傷,也會落淚。
程錫的臉上一片水跡,他看著徐至濕潤微紅的雙眼,心底全是柔軟。
「那現在呢?」程錫問,「現在還有沒有那樣的一瞬間?」
「不是一瞬間,」徐至抬手,輕輕地用指腹摩挲他的唇角,「現在……我希望能吻你到永遠。」
他說完,再次親吻程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