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款款而談,正說到興頭上,眉飛色舞,幾乎都要手足舞蹈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茶樓說書呢。
子黎合上奏折,斷然問道:「江南地區沒有刑事案件?」
刑部尚書的嘴巴張成鴨蛋形,活脫脫像是正打鳴的公雞被掐著了脖子。
他趕緊搜索記憶,昨個晚上臨睡之前他還默背了三遍奏折內容,可惜一下子被太子給問蒙圈了。他還突然想不起來了。
這奏折是各司寫完,由他的幕僚再替他合寫上去,他只顧著背誦大致內容,各州死刑犯一共35名,各州具體案件……哎,這么具體的點他真的還沒注意。
「大概是沒有吧。」刑部尚書在太子的灼灼目光下,咬咬牙,回了話。
子黎起身,把奏折點在他手上。
「自己看看。」
難道說錯了?刑部尚書急得想要抓耳撓腮。
他慌忙去翻奏折。
這太子賜的座椅坐著,再也沒了方才欣喜的滋味,反倒是扭來扭去,像個泥鰍似的坐不住了。
找到了,刑部尚書心里驚呼一聲,一個字一個字的看過去……
好險,沒有。
「沒有的。」刑部尚書端端正正地坐在座椅上,抬起一張天真的臉,仰望著子黎,幾乎是綳不住笑意地說道。
「江南柴家遭受火災,柴臣當即死亡,柴家其余人等流離……你給孤說江南沒有案件?」子黎俯身,扶著他的椅背,輕聲輕語的說道。
太子的話很輕,卻仿佛是陡然從半空中澆下來一盆冷水,刺激的他臉色頓時泛白。
「是~微臣失察。」刑部尚書顫顫抖抖地說道。
子黎拍拍他的後背,「崔世休……」
「哎!」刑部尚書立即挺直背回答。
「孤看你是腦袋里灌酒了。」
崔世休一臉不解其意的抬頭看向子黎。
子黎點點他的腦袋道:「這里塞的都是陸府的美酒吧。」
崔世休立即語塞了,他在陸府通宵達旦,夜夜笙歌了是有幾次。
在子黎擬旨:「移交大理寺徹查江南柴臣之死一案,由刑部協助……」之後,崔世休終於迎來了遲來的後悔。他不該不自己寫奏折,不對,他不該去陸府喝酒。
從來都是刑部為主,大理寺為輔,這次卻是主次倒置,崔世休耷拉著腦袋進了刑部,宣布了這個消息。
「哎,江南柴臣之死,崔尚書,您不知道前段時間江南發生了異象,有顆流星墜入柴府,引起火災……」邢部令史說道。
「嘖嘖,那火勢沖天,煊赫的柴府,多少珠寶翡翠,雕梁畫柱都付之一炬,可惜了。」另外一個邢部令史感慨道。
「怎么說?」刑部尚書焦急問道。
「他在城外北邊的湖畔建了寓所,前有湖,後有山,又遠離鬧市,是不可能著火的,卻偏偏失火了。」
「前一個寓所失火之後,柴臣又跑到城外的半山腰去蓋了房子,亭台樓榭無數、抄手走廊綿延,嘖嘖,好一座山中幽所,可惜剛剛建成,就被這流星墜落。」
「你們知道為什么嗎?」熟知各方八卦和典故的書令史,神神秘秘地問道。
崔尚書理所當然的搖了搖頭。
「柴臣是火神下凡,天生帶火,他是被火追著跑,這顆流星是要帶走柴臣的。」書令史煞有介事的解釋道。
崔尚書頹然地回到座椅上,是半個字也看不進去。
要是奏對的時候,能當即說出書令史的這番異象解釋,太子就不會揪著他的小辮子不放了,也就不會被太子白白坑了,還得奉大理寺為主,真是苦逼極了。
哎哎哎哎,他又又又……一次迎來遲來的後悔。
他得喝點酒緩緩神,去哪喝呢,陸府的酒他是不敢再去喝了,他還是凄凄慘慘地一個人找個地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