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車內的氣氛變得無比嚴肅起來，像是坐在會議室里簽署著某種條約，而且柯林明顯是把他隨口說出的話當成了某種約定，這也讓他多少有點不太自在，又不好直接走人，於是轉而說：「對了，你在談判結束之後會回德爾嗎？」

柯林說：「是的，帝國需要能量的補充，如果你們聯邦能提供可觀數量的斯特西弗朗，我就不需要再去太空搜尋了。」

顧淮沉吟片晌，問他：「你們以往搜尋到了能量，就干脆去搶？」

「不出意外的話，是這樣。」

「那如果遇到比你們強大的對手呢？」

「經過數據比對之後，需要付出不可接受代價的戰爭，我會盡量避。」

顧淮趁機問出一個困擾他多年的疑惑，「所以你們在得到能量之後就離開，是因為繼續追擊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柯林皺了皺眉，「不全是因為這樣。」他解釋說，「帝國的艦隊曾經很少輕易放過擁有斯特西弗朗的星球，但後來發現，這樣做之後，帝國周邊能夠出現能量的星系越來越少，我們不得不穿越時空蟲洞到更遠的星際戰場搜尋。所以，付出的代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們搜尋能量的難度正在加大，獲得的戰利品也越來越少，這對帝國非常不利。」

顧淮一時失語，他不難猜出德爾帝國的歷史里會有多么駭人的戰績。假如當年聯邦被德爾帝國的艦隊發現時，對方還沒有醒悟到這一點，恐怕聯邦也在劫難逃。

柯林沒有注意到他的沉思，只說：「實際上，帝國直到現在還有一部分人打算恢復以往的做法，想要對你們采取強力鎮壓的手段，只不過都被皇室壓下了。」

顧淮問：「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柯林抬起眼，昏黃的落霞中，那雙灰藍色的眸子染上點點余暉，讓他看上去多了點人情味，「如果不是我堅持，我的兄長恐怕已經說服了王上，你們的聯邦早在三年前就會陷入災難。」他淡淡說，「我不喜歡無謂的戰爭，況且，任何人都沒有覆滅一個文明的資格。帝國需要的只是能量，不是屠殺。」

顧淮完全沒想到，即使是現在的聯邦，也有隨時會陷入一場苦戰的危機。

兩人四目相對。

柯林這一次沒有躲閃，他的眼神清澈坦盪，嗓音醇厚悅耳，「你一定在想，為什么德爾會主動提出談判，我也可以告訴你。」

顧淮神色一凜，下一刻就聽到對方說，「帝國需要的能量正在增多，獲卻越來越少。這也是為什么兄長能有機會說服王上急切想要征戰聯邦的原因。」

這么說來，柯林是為了德爾的存亡才想起了和平談判這回事。想起之前有關於這件事的猜測，顧淮不由清咳一聲排解心頭尷尬，「原來是這樣。」

聽到他的聲音，柯林低頭看了一眼兩人貼在一起的小腿，心里的不滿頓時被一股說不出的情緒沖散，然後他輕聲說：「我明天會繼續進行談判。」

他再次主動提起談判的事，讓顧淮再次驚訝，「什么？」

「我知道你今天邀請我，主要就是為了談判的事情。」柯林說，「你對你的聯邦很忠誠，我能理解，這是軍人的職責，我只是」

顧淮等了半天，一直等不到後話，「只是什么？」

柯林狼狽回神，所幸這時他正低著頭，即使狼狽也沒人看見，「沒有只是。」他猶豫著繼續開口，「談判結束後，我必須要回帝國，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聯系你嗎？」

顧淮失笑，「你以前聯系我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問過我方不方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