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發確定，家里一定有什么事情發生。

「奶奶，爺爺在哪個醫院啊？」吳晗決定詐一下奶奶，她想著爸爸媽媽雖然身體不好，但都是那種積累下來的小毛病，一時半會兒不會爆發的那種，奶奶又沒生病，唯一會出問題的，可能就是爺爺了。

奶奶果然上當，她直接說出：「縣醫院說瞧不好，讓去南田……」

話說到一半，奶奶反應過來，沒再繼續往下說。可聽到這兒，吳晗已經確定，的確是爺爺身體出問題了，而且是大病！

細聲安慰奶奶一會兒，吳晗掛斷電話，轉而撥打鄭飛揚的號碼。

鈴響了很久，那邊才終於接通：「喂，晗晗？」

聽到吳秀青的聲音，吳晗忙問：「媽媽，爸爸呢？」

「你爸爸在開車，我們去南石。」吳秀青的聲音悶悶的。她被過繼到這個家時，已經開始記事。爺爺不是她的生父，奶奶也不是她的生母，這些她都知道。但是，二老一直把她當親女兒來愛護，有時候，養育之恩比生育之恩更加深重。特別是在親生父母的對比之下，吳秀青對養父母更加敬重。

可以說，在她心里，這個父親才是自己唯一的父親，倘若他有什么不測，自己就成了沒有父親的女兒了！

但凡是人，不管是幾歲的幼子，還是幾十歲的成年人，都需要父母，都眷戀著，父母的愛。

食堂中，吳晗緊握著手機：「奶奶不是說，去南田嗎？爺爺，到底怎么了？」

因為特殊的家庭結構，吳晗有三位爺爺，可同吳秀青一樣，在吳晗心里，只有這位爺爺才是唯一的爺爺。

也許，很久不見面也不會特別想念，也許，他冷了熱了自己都不知道，也許，經常會忘了去關心他。在匆匆長大的時候，漸漸學會在意父親雙鬢的白發，母親眼角的皺紋，卻在不經意間忽略，有兩位老人，比父母更快的老去。

唯一依仗的或許就是，知道他們好好的活著。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們沒了呢？

那個曾經把自己抱起來舉高高的人，在時光的磨練中早早彎下了腰；那個在父母生氣時不由分說護著自己的人，慢慢失去了當初雄厚的嗓音；再也不會有人，頂著村里人的嘲笑，陪自己去捉小鳥，踢火球，玩過家家……

一晃，多少年。

塵封的記憶突然像是被揭開，在腦海中鮮活的重現，那是，小時候。

可是，後來呢？

後來，常年離家，在柳橋讀書，來南石讀書，每次見到他們，都只有寥寥數語：在學校吃的好不好，學習累不累？

好好好，不累不累。

爺爺……

望著碗里的菌菇面，吳晗突然失去了胃口。她站起來：「婷婷，我先回去了。」把餐盤放到殘處，吳晗在路上遇媽媽繼續聊。

爺爺確實是肝硬化，而且是晚期，有許多的並發症，基本上，等於是被判了死刑。離世，只是遲早的問題，來南石，不過是為了做最後的掙扎為人兒女，總難眼睜睜看著父親等死。

回宿舍，躺在床上，宿舍只有她一個人，吳晗望著頭上的白色屋頂：「幽言，你說，人為什么要生病呢？為什么要……」

為什么要死呢？

「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幽言斟酌用詞，「就算在那個世界，人類照樣難以避死亡的降臨……」

「人要是長生不死，該多好啊？」吳晗說著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