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教官大人不殺之恩!」綠軍裝們得了便宜還賣乖。
瞬間被抽掉筋骨,宴倒向劉小昭,臉頰被曬紅一層皮。沒有綿雲,天藍的乏味可陳,只想讓人蹭著晴好,撐起竹竿曬被子。
劉小昭太瘦,靠在她的肩膀小睡,就像是抱了堆干柴。不過五分鍾,哨子吹響集合號。
拍拍屁股上的草,宴半爬著起身,再抬眼,漫天的光影像胡亂剪輯的影片,由白至灰。她連忙晃了晃腦袋,又懵又沉,肚皮下的腸胃翻涌絞痛。
連續三日,宴一天只吃兩個蘋果。高強度的軍訓操練,未走凈的例假,不足的睡眠...重重累積,生病也不奇怪。
見她不像裝病,教官允諾她上午『觀習』,下午在寢室休息。
校區環山,跑道外的綠格鐵網,阻隔了茂茂郁郁的老槐樹、柏油路上的紅藍小車。借著陰涼,這里設了幾排橙色塑料椅,身體不適的學生可以坐在這兒,觀習本方陣的授課。
偷懶比生病的多。一群男生攥著紙牌,叫囂地咋咋呼呼,三兩個女生埋頭刷屏,時不時地交談幾聲。
每排只有四張連椅,有個人一下橫占三張,好沒素質。這是唯一余下的座位,迫不得已,宴在這人腳邊坐下。男生正安安靜靜地回眠,帽子反扣腦袋,生怕太陽耽擱他的大好時光。
捧著水杯,她從背包取出《我的前半生》。那是16年的夏,換頭換尾的電視劇尚未播放,宴在樟腦丸味兒的書屋,對它一見如故。
剩下的不多,足夠一口氣讀完,再翻頁,空白的紙張只有兩行字。
每個人都應該結兩次婚。一次在很年輕的時候,另一次在中年。少年時不結一次,中年那次就不會學乖,天下沒有不努力而美滿的婚姻。
宴想起楊桃女士。
她是最好看、最愛讀書的女人,生的是凌霄花的清冷,帶著孤傲的韻致。
這樣的人,從未遇見愛情,反被婚姻摒棄。
也許是她不會燒飯,家務不,言談簡,對工作的熱愛勝過照顧宴中北。楊桃女士離了婚,買了房,開始養花捏陶,練就一手好廚藝。
身在小城市,鄰里鄰外都是誰誰的同事,誰誰的親戚。離婚是紙包不住的火,它作為談資,能在飯桌上閃爍數年。
用紙巾折個簡易小飛機,宴哈口氣,一扔,不出所料地滑在地上。將這玩意撕成稀巴爛,她扯著頭發,眼淚簇簇的落。
為了她,楊桃從未想過再婚,而宴中北守得雲開見月明,添了宅子添了車,年末就要結婚,真不公平。
程未將身子蜷成蝦球狀,一翻身,雙腿呈大字散開,腳底的觸感輕軟像棉花。座椅的空間太窄,『咣鐺』,摔個四腳朝天。
「奶奶的,誰把老子推下去了!」後背痛得他齜牙咧嘴,程未坐起身,跟瘋狗似地亂吠。
待眼睛完全適應熾白的光,他撈回帽子,正琢磨著前後,她沙沙啞啞的說,「戴反了,這是後。」
宴捧著水杯望他,褲子印了幾塊灰色的鞋印、枯掉的草皮,臉色很淡。
認出自己的傑作,程未翻出破破爛爛的面巾紙,懊惱極了:「對不起,沒把你踢疼吧?」
她沒接,低垂的眼角蓄著水光,淚水浸著曬傷的臉,很疼。
心提到嗓子眼,程未疾聲說:「宴,你別哭,我帶你去醫務室。腫了咱開消炎葯,青了咱開消毒水,斷了,我背著你去市醫院打石膏。」
餓的頭暈眼花,宴索性將頭埋在書本上,抽抽搭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