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拽起外套，甚至都沒有查看是不是誤撥或者騷擾電話。

推拉門材質很重，它阻擋了烈冬的風聲，沒有留下人走茶涼的痕跡。程未啃著還剩一半的漢堡，鼓起的左腮塞滿涼透的雞肉和過膩的甜醬。

太靜了，他摸了一圈，最終在屁股瓣下找到了遙控器。

被打開音量的電影正鑽出噼里啪啦的雨聲，男孩被濕發遮住好看的藍眼睛，手中攥著被除凈刺的玫瑰。

心臟狀的花瓣落了一地，扎眼的紅色頃刻被掛斷的樹枝掩埋。旁白安靜地念：humblebuthardtoreleaselove。

低微卻難以釋懷的愛。

***

一路走到安全通道，宴用後背擋住呼呼作響的風口，剛掏出手機，便被倒提滿腹的涼氣。

這是在此時此刻完全不該出現的聯系人，她按下拒絕鍵，心比竄進衣領的風聲還要混亂。

沒過幾秒，電話再一次響起。鍥而不舍的頻率讓她懷疑電話那頭是程未惡作劇式的反串。

程未。

想起這個名字，她覺得手中正在震動的家伙格外惹人討厭，而那顆好奇到窒息的心臟正在告誡宴這是最後的告別。

九曲十彎的走廊空無一人，寂靜的圓燈把大理石鍍層焦糖色的光，最近的包廂正在放不知哪一部的速度與激情。汽車的爆炸聲喚醒她的靈魂，宴揉了揉凍成慘白的指腹，顫抖地劃開接聽鍵。

電話那端靜的像凌晨的街道，宴把耳朵貼在聽筒，誰都沒有先講第一句話。

此時的時間不論分秒行走，而是亘古不變的世紀。不知沉寂了多久，直到舉著電話的手腕又酸又軟，宴方才替換了手臂，把耳朵重新貼回去。

他的聲音突如其來，不穩定的信號加劇聲線的低沉：「你最近過的還好嗎。」

俗套的梁斯樓果然用著最俗套的問候語，宴瞬間嗡住鼻子，從濃重的嗓間輕輕劃出聲『嗯』。

「宴，我想了很久。應該是上天垂憐，你幸運又有主見，所盼望的不會事事如願，命運卻也給你絕非退而求其次，而是更好的安排。」

「你總是自卑過滿自信太少，對於做過的每個決定，不要用自憐自哀去掩飾退縮，而是勇敢的、昂揚的、敲鑼打鼓的去堅持每一件不想做卻又非做不可的事。」

他頓了頓：「最後我想提的話你可聽可，全憑本意，只是我一家之言不可全放在心底。你與你的...男朋友剛剛認識兩個月，這種淺短的時間，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可完全推心置腹。宴，萬事保留二三，多多珍重。」

說完，梁斯樓沒有分秒遲疑，把電話掐斷在無月無星的夜晚。聽著耳畔回旋的盲音，宴摳著粗糙的門框，黏在臉頰的淚痕疼的像褪了層皮。

脖頸突然多了絨絨的暖意，宴抽著鼻涕抬頭，程未剛好把圍巾系成兩股，用背脊遮擋住所有的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