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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衣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迦爾納,白發槍兵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干凈到幾乎空白,也同樣因為這種空白,反而給予人非凡的壓迫感。迦爾納很容易讓不熟悉他的人,誤以為他是一個凶惡的邪惡之人。

但也許是看久了,芽衣反而覺得有幾分親近。

她清幽地嘆了一口氣。

對於這一刻,芽衣在召喚出迦爾納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有了「這注定會發生」的覺悟。但當它真的發生在芽衣身邊時,她首先感受到的,並不是以往的屈辱,憤怒,痛苦……反而是生出了那么一點委屈。

想要被抱抱的委屈。

芽衣咬住了下唇:「內臟消失了……當然是,被取走了。」

迦爾納神色微微一動。

過往的回憶一旦破開了一個口子,瞬間就像是決堤的洪水蔓延開來。芽衣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讓太過負面的情緒沾染上敘述的話語。然而,這太艱難了。畢竟,芽衣既非聖人,也不是覺者,她只是一個懷抱著悲哀之願,仍然徘徊於世的亡靈而已。

「……被我的家人取走了。」

芽衣的敘述仍在繼續,她每說一句話,都要稍微地停頓一下:「血統論其實挺可笑的,不過,我所在的家族,確確實實也擔得上一句貴不可言。」她想了一下,又補充道,「當然,不能和你比。」

迦爾納沒說話。

這么當著別人的面,戳著別人的痛處,實在不是做御主的道理。

不過,就像是迦爾納很難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毒舌一樣,他也沒有被這些話冒犯到的自覺。

「我有一個姐姐,她……她在一次事件中,被妖怪吃掉了身體里的一部分內臟……這是多么可悲的,不幸的,凄慘的遭遇啊。她的母親為她垂淚,父親為她痛哭,她還那么小,為什么就要經歷這樣的不幸。於是為了補救,這家人就想出了一個辦法,將尚未出生的小女兒內臟,移植給她。」

芽衣的聲音非常平靜,她感覺自己像是在說無關的事情:「那個小女兒就是我。」

芽衣很難形容,迦爾納那一瞬間的表情。

像是悲憫,也像是感同身受。

最艱難的地方說完了,後面的情況就簡單了很多:「因為害怕自己心軟,我的父母不敢自己撫養我,他們從外面雇佣女仆,照顧我,每三個月換一次。把我關進永遠看不見光的黑屋里。我到了四五歲的時候,尚且不會走路,不會說話……後來,這件事大概是被我的那位姐姐知道了,我才得到了正常的受教育的權利。」

手指一節一節地攏。

在雪白的床單上抓出好幾道褶皺。

「就像是虧待太多後的補償一樣,他們給了我不計其數的玩偶,游戲,書籍,漂亮衣服,甜點零食。但仍然不准讓我離開那件屋子,甚至為了防止我離開太遠,甚至在我的腳上套了腳銬。」

「我沒有事可做。我只能讀書,書上說,這個世界上有鮮花,有陽光,有微笑,最後所有人的結局都是幸福快樂地在一起了。但不知道為什么,我的世界和書里的世界不一樣。偶爾,我也會覺得我是生活在高塔上的萵苣公主,只等待著英雄將我解救出來。」

「但什么也沒有發生。」

「我還是猶如長大了的豬羊,該去屠宰的那樣死掉了。」

說到這里,芽衣臉上浮現了一種奇異的表情,她仿佛如夢初醒般,用著驚嘆般的語調和迦爾納說:「就在我死前的最後幾小時,我母親握著我的手,痛哭流涕,她好像這時候才意識到,她竟然還有一個女兒。她這個女兒的一生也是如此悲慘,不幸,痛苦。」

「她用含著熱淚的眼睛凝望我,用溫柔的臉頰抵著我的手,懇請我原諒她。仿佛只要我寬恕她,她就能得到拯救一樣。」

芽衣的面容上,仍然帶著那股仿佛做夢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