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之中,炮火轟擊城牆,早無希望的士兵們仍在為最後一口活氣守在城門口。
他們眼睛望著城樓的那間屋子。馮熙已經在里頭坐了兩天,沒出來過,更沒有指示。
將士在外互相道:「此命這么舍了,只是為了父母妻兒安好。等死也就等死吧。」
轟擊越狠,人心越慌。少小哭泣不止。終於有人站起來朝天一喝:「老子忍不了啦,死也要死在外面!」說著跳上城牆去點燃火炮。
轟!山搖地動!
「老子也不忍啦!反正征了這么多年的花石綱,俺家早就沒人了!」
「活著出去,便接了老母上山去,還怕他不成!拼了!」
人聲攢動,越來越多的人不再等死。
他們的眼睛再次望向那個方向。
他們希望聽到一個真正有希望的指示。
等待之中,儒風從里面走出來,向著下面道:「眾將士聽令,各就各位,把那十幾尊炮給咱點上了!把箭頭全沾上火油,今兒個誰也不能死求了!神起來打完這一仗!」
底下頓時來了神,呼喝聲比那遼人的爛轟炮還要大聲。很快城牆上下布滿了人,眾人興奮無比。
火炮與火箭打了頭陣,眼看外面火光一片。更遠的地方,塵土盪漾起來,能聽見鐵蹄與腳步的聲音。
「這是……」西軍的將士們還在納悶,突然有人靈光一現,「對啦,是毅捷軍!」
還有毅捷軍。這只隊伍可不在樞密院的管轄,他們是馮熙的私人軍隊,只要他們來了,里外一個包抄,便能殲滅城門口的遼軍。
原來馮熙早就做好了綢繆!
城門打開,馮熙站在牆頭,提刀而立。風呼呼地吹著他身後的旗旌,儒風帶頭,:」城內西軍聽令,沖出去,殺他個干凈!」
……
……
荀子衣敲了敲門,隨後推開門進去。
趙頑頑回頭一瞧,一言不發,繼續拍著阿氅的肩頭哄他睡覺。
「韻德在掖庭瘋了。」
」嗯。」
自從她進了荀宅,說的最多的也就是這個「嗯」。荀子衣說,「她倒是聰明,她要是不瘋,這宮里頭無故抓人打人,又搶了孩子,官家、御史、登聞鼓院的判官們也都不會饒了她。只著一瘋,誰人都憐憫她,只將她放歸她母親明節皇後宅去治病了。」
「嗯。」
趙頑頑默默微笑。韻德算是聽懂她的話了。
她背對著荀子衣,荀子衣沒看見。他繼續道:「知道你對她這賤人不感興趣,不過有個感興趣的事你一定想知道。這回和遼議和,遼皇點名了要馮熙的項上人頭,便可了我朝一年的歲幣。官家聽了樂不可支,當下便同意了。」
趙頑頑拍著孩子的手突然靜止了。
荀子衣很得意:「……還有一件事,關乎你我。韻德既已經瘋了,官家便准了她與我仳離,我也能正式迎娶你。只不過你我都是有過夫妻之實的人,不便公之於眾,這月二十九就是好日子,咱們就在這宅里拜了天地便了。我也不嫌你的孩子是那馮熙所生的。畢竟將他的人頭供給了遼人,他也算是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