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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左忱松松散散地站在那,視線不明朗地遠眺,抽著煙,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臉上的神情像每個人都在向前走,只有她陷在舊日里。
她從不在他面前有這種神情。蘇驚生想起許久前她在病房里歇斯底里的大笑。
他忽然意識到,那場傷害或許左忱記得和他一樣深。
他是切掉了一個器官,而左忱卻為了包裹起那個傷口,撕下了自己一片靈魂。
只是她不說。
她從不說,什么都不。
蘇驚生本來是放學出來買飲料的,這時他卻什么心情都沒了。
他感到酸疼竄過後腦,在鼻梁和喉頭涌聚,可即使人不多,在等紅燈的大馬路口哭出來也實在太丟人了,於是他閉上眼微低下頭,使勁兒深呼吸。
四。
三。
二。
一。
綠燈變紅。
尖銳的剎車聲突然響起
蘇驚生慌忙睜開眼,視野里卻沒有預想到的場景。他只看到伸出手的左忱,還有千鈞一發被她拉拽到人行道上的人。
他松了口氣。
被左忱拉著領子的男人一甩膀子企圖掙脫她,同時狂躁地吼道:「你松手!」左忱的五官也很陰沉,手一松放開他,甚至還將他向馬路上推過去。
一送一推,那人便半轉過身來。
你看,生活總是在意料之外給你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是李德男。
蘇驚生愣在原地。
他看到左忱和李德男交談了幾句,兩人似乎都毫不意外見到對方。來往車流不少,蘇驚生沒太聽清左忱的話,他不由自主地向前了幾步,很快紅燈又變綠,穿梭消減,他只聽到左忱最後一句話。
「……是想你死,但你不能死在這種地方,以這種不明不白的理由。」
李德男輕佻地嗤笑一聲,神情卻不輕松,似乎不敢再與左忱多說什么,率先穿過馬路。蘇驚生連忙背過身去,向相反方向走。
他走了一會,慢慢停下,等他再轉身時,李德男已經不見了,左忱也不見了。
在原地呆站了片刻,蘇驚生慢慢往家走去。
他好像隱約知道左忱這半年在干什么了。
左忱好像深海中的冰山,有三千六百面折射太陽,海面平靜時,他駕著小舟駛近,能輕觸她露出的冰山尖端,可他探不到下方巨大的浮冰,還有幽深的海底。
那天晚上,左忱沒有回家。
第二天第三天,直到凌晨左忱才回來。
蘇驚生半夢半醒地窩在沙發上,朦朦朧朧看到左忱脫掉大衣,彎下腰撫摸他的臉,他聞到一股夜店里特有的,水果煙酒摻雜的糜爛甜味。
「回屋里睡吧。」
左忱在他耳邊低聲說。
蘇驚生微微點頭,使勁兒抬起眼皮,想提起神自己爬起來。他旋即感到身體下面和沙發的空隙插/進一只纖瘦的手臂,它發力,似乎想把他帶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蘇驚生還不怎么清醒,重心不穩,這半年他又高了,也明顯變重了,左忱一下沒好勁兒,腰一松,讓他帶著一塊又摔回沙發上。
蘇驚生的下巴磕到左忱的鎖骨,兩人都疼得叫出聲。
這回蘇驚生算是真醒了。
第38章
兩人都撞得夠嗆,左忱微垂頭伏著身,蘇驚生捂住自己下巴,哼唧了兩聲,痛吟慢慢變成笑。左忱細淡的眉挑起一只,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