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不到熱鬧。
看著她,蘇驚生就仿佛感到極久遠的童年時,麥浪翻飛的、金黃的下午。那時候陽光是無聲的,只有鳥和麥子在說話,坐在打谷場邊看著遠方的、不認識的老人,他有著和左忱一樣的神情。
那種神情有著能停止時間的力量。
一個人的疲倦是從靈魂開始的。
靠近左忱時,蘇驚生開始能感到疲倦從她靈魂的縫隙中溢出來了。
蘇驚生很害怕這種疲倦,他害怕左忱也「想回家」。
「左忱。」
他出聲打斷她的旅程,走到她身邊。
「有人找你。」他說,把電話遞給她。
左忱接起來說了兩句話,很快掛斷,起身去穿外套。蘇驚生大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邊幫她找袖子邊說:「快九點了,你去哪啊?」
左忱說:「走不遠。」
蘇驚生說:「那我跟你一塊。」
左忱說:「不用,就在樓下,他一會開車過來。」她把鑰匙和簽字筆放進口袋,「正好我沒煙了,下去買條煙。」
蘇驚生的請求沒成功,心里又沒底,於是他直接地說:「我要跟你一塊。」
左忱皺著眉掃了他一眼。
蘇驚生迅速沖她笑嘻嘻地呲牙:「我可以幫你拎東西呀。」
左忱說:「我就買條煙,用你拎什么東西。」
蘇驚生一挺胸說:「我還可以保護你。」不等左忱冷笑,他猛地從背後抱住她,整個人貼在她身上蹭著又說:「晚上一個人在家我害怕呀。」
左忱:「……」
左忱嘆口氣說:「下樓多穿點。」
蘇驚生猛地吧唧了左忱一口,跑著去穿上外套。
樓棟里感應燈不是很好用了,左忱邊跺著腳下樓邊說:「蘇驚生,你可比小時候黏人多了,黏人還不聽話。」
蘇驚生在她背後做了個鬼臉,沒接話。
出了樓道人還沒來,左忱就先去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買了兩條萬寶路,出來時候正好電話響,左忱接起來邊說邊找,很快就找到對方的車。
車里下來個男的,蘇驚生沒跟著往前湊,又沒戴眼鏡,長相什么的只能看個大概。他對這輛車倒是有點印象,來過幾次,每回找左忱都是快來快走。
左忱和他說了兩句什么,男人從牛皮紙袋里抽出一打文件,左忱趴在車門上簽字,蘇驚生走過去,拿手機上的手電筒給她照著,旁邊那個男人打量了他幾秒,沒說話。
字簽完,男人給左忱留了一個牛皮信封,開車走了。
左忱也轉身往回去,她從信封里抽出張紙,借著蘇驚生的光邊走邊看,臨進樓道前她把那張紙塞回牛皮紙袋,遞給蘇驚生。
「好。」
「嗯?」蘇驚生接過來,「什么東西啊?」
左忱頭也沒回地說:「給你准備了點東西,你現在還用不上,好就行了。」
蘇驚生抽出袋子里的文件掃視,腳下步子越走越慢,最後停了。
「……左忱。」
他輕輕地叫她。
「你給我兩套房子干什么?」
左忱平淡地說:「明年政策下來遺產稅就要增了,按照商戶個稅的漲勢肯定還要往高定,不動產更高,反正最後肯定都要給你,這就是提前的一個合理避稅。」
蘇驚生呆站在樓梯間,表情讓左忱笑了一下。
她調侃他說:「怎么,不想要。」
半晌,蘇驚生說:「……想。」
左忱說:「想要就好。」
她轉身繼續往上走,轉了個樓梯,一低頭才發現蘇驚生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