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他看到了誰呢。
那蜷在地上瑟縮抽搐得像對病狗的,虛弱而渾身大汗,臉白得像上了妝的,再沒有力氣做任何事的,那是誰呢。他好像認識它們,但原來它們不是這樣的,它們是他們。
蘇驚生愣在那,腦中耳畔,全是寂靜。
【從現在起你什么都不准說,什么都不准問,你只能看。】
【看。看什么?】
【看我給你引天雷。】
過了許久,他慢慢地說:「左忱?」他看著地上的人,拉住左忱的袖子,遲鈍地轉移視線:「……你認識它們嗎?」
左忱像被蘇驚生叫醒一樣,先是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笑了一下,笑容很古怪。
她平靜地說:「當然。」
話落她轉身面對竇琳,說:「您把竇琳叫出來,拾拾走吧,沒什么事兒,是兩個老朋友。」
竇琳也已經看到了門口的情況,她看了看左忱。左忱的臉上有復雜的淵源,竇琳在很多場合見過這種面孔,有的場合可以講,有的不可以。
她斟酌地說:「那……鄭總怎么辦?」
左忱說:「等他醒酒,我找人送他回家。」
竇琳抱著自己的胳膊,垂了垂眼,對竇采伸手說:「兒子,去把鄰鄰叫出來。」
竇采瞪大雙眼:「媽?!」
「我說去就去。」竇琳盯住他,語調甜美。
「可這」
「去。」
「……」
竇采咬牙進屋帶鄭鄰出來,竇琳和左忱簡單道別,竇采摟著鄭鄰,三人順樓道而下。
十幾秒的事情,蘇驚生像看了一整個世紀。
樓層很快寂靜下來,感應燈柔和地發著光,照向地上兩只癱軟的獸。
左忱拉拉長褲蹲下來,伸手去拍其中一個的臉,拍出一聲脆響。
「起來。」她說,聲音平和。
那個人好像清醒了些,抬起頭看見左忱,五官不住地抽動,他抬頭看見左忱,掙著爬起來抓住她的褲腿,攀上她的膝蓋,屬於男人的大手將她的膝蓋骨完全包住。
「你還有吧?」他問道,口沫噴出來幾滴,神情里有駭人的狂熱。「張德不賣給我們了,你還有吧?你肯定有是不是?你給我!」
左忱的微笑起來。
「你現在這樣兒,他肯定不敢賣你啊。」她輕輕地說:「德男,你真的不能再吸了。」
蘇驚生後退了一步。
他看著左忱撈起李德男的手腕,挽起他的袖子,他看著她對著李德男臂彎靜脈的針孔嘆息,他看著她說:「德男,你的hiv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李德男猛甩胳膊,可左忱的手粘在他腕上一樣。
蘇驚生看見她傾身跪下,摟住李德男,像愛人,又像母親,那樣平淡地低語安慰說,不要緊,不一定是陽性,你只要沒有再和劉漳一塊玩,針頭干凈,就不會有事的。
蘇驚生想起,自己曾經對左忱說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