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祺急道,「你……」
我如何?顧蘅看她。
元幼祺霎了霎眼,恍然大悟道:「阿蘅你懂醫!我竟從不知道!」
顧蘅沒回答她,算是默認了。
元幼祺下意識地舔了舔泛干的嘴唇,欲言又止的樣子。
顧蘅對她的小動作與習慣是極了解的:舔嘴唇,表示元幼祺此刻心里在緊張。她每每緊張的時候,便會如此。
所以,她正在鼓足勇氣想要說出來的話,便是今日的重點了?
顧蘅心中了然,只安靜地坐在元幼祺的懷里,等著她攢足膽氣說出來。
然而,那即將說出口的話,也必定是會讓自己震動甚至措手不及的話。顧蘅已經預料到了。
周遭靜謐得很,午後的日頭被濃密的樹葉遮擋得差不多了,唯有幾點碎光投射在兩個人靠在一處的身體上,不知名的小蟲在草叢中「吱吱」地躁動著,飛鳥們早匿回巢中躲陰涼去了。
元幼祺與顧蘅四目相對,她看著顧蘅,顧蘅亦回望著她。
兩個人其實什么都沒說,但,很神奇的,元幼祺竟從顧蘅的眼中讀到了……鼓勵。
她深切地體味到顧蘅在隱隱地鼓勵她,鼓勵她說出心中所想,無論她想說的是什么,無論那樣的話會對顧蘅造成怎樣的影響,顧蘅都在鼓勵著她,勇敢地說出來。
元幼祺似沉溺在水中的可憐人,她猶豫著是勇敢地向岸邊游去,卻擔著可能耗盡體力半路一命嗚呼的風險,還是抱著一截脆弱的浮木焦躁地等待著不知何時才會出現的救援。
然後,顧蘅出現了。她向她伸出了手,那樣細膩的肌膚,還有纖細的臂骨,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折斷了似的,實際上卻蘊藏著無比渾厚的力量。元幼祺甚至覺得,因為有顧蘅的鼓勵,她什么都不再畏懼、擔心,以及遲疑。
於是,她終於也伸出自己的手,挽住了顧蘅的
「阿蘅,其實……其實你不必如此的……」元幼祺終是說出了心底里的話。
顧蘅微微偏頭,專注於她。
元幼祺有點兒羞赧,垂了眼瞼,又道:「我已經知道……你、你其實傾心的是……是我了……」
顧蘅眉峰一挑,心道這話從何說起?
元幼祺索性一股腦地吐了出來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所以,你讓我喝了那茶,讓我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後顧之憂!」
「你也陪著我喝了那物事,是舍不得我一個人受苦吧?」
「范朗說了,那物事不止能斷了葵水,更會讓女子無法……無法有孕……如此,你即便入了宮,也不會……不會有父皇的骨血……」
想到顧蘅即將入宮,即將成為自己父皇的妃子,即將與父皇同床共枕,元幼祺心里便痛得厲害,她猛地抬頭,對上顧蘅,凄楚道:「阿蘅!其實你根本不必入宮的!父皇能給你的,我也……」
顧蘅一直靜默聽著。她不會出言糾正元幼祺的錯誤理解,再世為人的她,很懂得何為「越解釋越亂」,何為「越描越黑」。
她亦擔心,以元幼祺的聰明善察,會在自己的話語間捕捉到那些自己不肯令她知道的真相,所謂「言多必有失」。若元幼祺這般誤解,那就由著她誤解去吧。
反正,遲早這一切都會煙消雲散。自己最終也會給她一個對她而言最好的結果。
所以,當聽到元幼祺近乎哽咽地說出最後一段話的時候,顧蘅開口了,直接截斷了元幼祺
「你也如何?」她問得直白,看向元幼祺的目光,亦直白得令人心驚。
元幼祺真被她的反問噎住了,圓了眼睛,怔怔地瞧著她。
我也如何?我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