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祿會意,忙讓那名小內監將葯箱子放下,自己則帶著他到殿外伺候了。
范朗微詫,心道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顧蘅打量著范朗平靜一如尋常的臉,心中默默感嘆:果然是大仇大忍,這個范朗待敬言也算不錯了。沒有幾個人能夠在昔日傾慕之人身死十幾年之後,還能念念不忘的。更沒有幾個人能為了替那早已經故去的人雪恥報仇,情願押上身家性命的。
然而,男子終究是男子。范朗縱是愛敬言刻骨,到底還是娶了親、生了子,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像他這樣的讀書人自然奉為圭臬。
顧蘅輕笑一聲。
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個人有個人的打算,生也罷,死也罷,不過是自家的選擇罷了。何須他人置喙?
顧蘅如此想著,覺得自己於道學上更通透了些。
她自枕畔取過一只小小的油紙包,遞給了范朗,道:「范大人瞧瞧這物事如何?」
范朗正暗自嘀咕著昭妃的深意為何呢,卻見一只寸許見方的油紙包被遞到了自己的眼前。
他忙欠身接了,疑惑地打開來,發現那是一小包葯渣。
范朗更覺困惑,抬頭對上了顧蘅的眼睛。
顧蘅並沒說什么,只示意他繼續看。
范朗蹙眉,再次看了看那包葯渣,又湊在鼻端聞了聞,心中明了了幾分。
「請問娘娘,這是尚葯局送來的那葯湯的殘渣子?」范朗問道。
「正是。」顧蘅淡道。
范朗一凜:「是按照下官開的方子配制的?」
顧蘅輕笑:「這個,本宮便不得而知了。不過,本宮一直用范大人的葯倒是真的。」
范朗登時明白了昭妃的深意。
他慌忙將葯渣子放在一邊,站起身,躬身拜道:「娘娘明察!您一直用的是下官的方子不假,但也從沒出過這等事亦是不假啊!」
「范大人緊張個什么?」顧蘅笑道,「本宮可沒有責怪范大人的意思啊!」
范朗微垂著頭,不語。
這個昭妃,從她入宮之前,便鬧得滿城風雨,朝內朝外不安。當日,太醫院中的病人被殺,又鬧了燕來宮那次,就是這位昭妃娘娘,為了配合賢妃娘娘的計劃,硬是向自己要了含有大量杜仲的小葯囊子,裹在袖中,只待歹人一出現,便假意驚悚掩口咬破了那只小葯囊,直接昏厥了過去。
這等能對自己用得了狠的手段的人,范朗不佩服都難。
起初,范朗還猜測堂堂享有幾百年尊榮的顧家,竟淪落到做人依附的地步;如今看來,這位昭妃娘娘,並不是個尋常人物。
范朗回憶起過往種種,心中的疑惑更重。
莫非,她懂葯理?
「范大人不必多疑,本宮已經以身試了這新煎的葯湯子,確如范大人所想。」顧蘅道。
范朗微驚。葯湯子焉是亂吃亂用的?且還是在已經看透其中古怪的前提下。她要做什么!
顧蘅卻大大方方地伸出一只皓腕,遞向范朗:「范大人診診,是不是已經傷了心脈了?」
范朗身軀一抖,不敢相信地看著顧蘅。
那葯渣子確實是按照他開的方子來的,只是被動了手腳。
升麻這味葯,小量服用,可以調理婦人身體、補中益氣,最是適意顧蘅此刻「可能不孕」的體質調養;然而,同樣是這味葯,若用的劑量大了,尤其長期大量服用,便會中毒,導致呼吸困難,甚至窒息而亡。最輕者,也會傷及心脈,造成心口陣痛。
范朗在給顧蘅開的葯方子中,只用了極小分量的升麻,原本是沒有任何副作用的。然而,這葯渣子之中,殘存的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