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賢妃心底里陡生冷意。
若是太子自己的主意,那倒罷了,不過是一時興起,只要妥善處置,釀不成什么大錯;可若是魏帝吩咐去了,那可就……
韋賢妃藏在衣袖內的手禁不住輕輕顫抖,有驚有懼,更有對不可預知未來的不安。
她越來越發現一件極要緊的事:顧蘅其人,留不得!
韋賢妃很快地拾起凌亂的情緒,吩咐潘福道:「太子若再去燕來宮,馬上稟告本宮!」
潘福應是。
「你現在立刻悄去宗正寺,知會端王,就說是本宮的原話,『他老人家可以作為了。』」韋賢妃又吩咐道。
潘福自去辦。
韋賢妃盯著潘福離去的方向,目光狠厲起來
她決不允許,她的孩兒,被人奪走!
端王元峻是皇族之中輩分最高的,他是章宗皇帝最小的弟弟,論輩分魏帝都得稱他「叔祖」。因為輩分最高,其人又多公正,所以擔著宗正令的職銜,執掌皇族事務。
他今年將近七十歲了,卻仍是神矍鑠,雙目炯炯有神。此刻,他正端坐在勤政殿魏帝的書案側,等著魏帝看罷那份剛剛呈上去的密折。
魏帝看罷,表情越發凝重了。
端王靜候他開口,一點兒都不著急的樣子。
魏帝悶了半晌,終是開口道:「叔祖既查清楚了這件事,為什么到如今才告訴朕?」
他語含責備。若非顧及著端王的輩分,怕是早就按不住火氣了。
端王聞言,反倒笑了笑:「陛下以為,此事若事早些年就張羅開來,對陛下的江山是能穩固呢,還是會動搖?」
魏帝再次悶聲不語。
丁皇後二十八年前故世,竟然不是因為誕下元承胤難產而逝,而是因為長久的慢性中.毒,以至身子虛弱,拼盡全力誕下元承胤之後,才力竭而亡的。
這樣的大事,若是在早年間張揚開來,該是何等的影響啊!
至關重要的是,那下.毒的主使,還與丁皇後的異母妹,如今的丁令妃脫不開干系。
只聽端王道:「皇後娘娘姓丁,令妃也姓丁,一筆總寫不出兩個丁字來。陛下請想,若此事被張揚開來,陛下可會放過主使者?丁家是國戚,皇三子是陛下的兒子,丁家又是太子殿下生母的娘家……彼時陛下該如何處置?國本焉能不被動搖?所以,臣私以為,此事在過去決不適宜聲張,便悄悄地按下了。」
若換做第二個人,敢這樣欺瞞自己,魏帝早已經暴跳如雷。但端王不同。
這不僅僅是因為端王的輩分,還因為端王一向行事公允,更是當年宗族之中第一個站出來支持魏帝登基者。這份恩情魏帝沒法忘記。
魏帝強壓下了心中強烈的不悅之感,冷峻的神色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想到與丁皇後的種種恩愛往事,以及元承胤的種種不爭氣情狀,魏帝便覺得胸口漲悶,頭頂上「突突」狂跳,那種渾身的血液都沖向頭頂的感覺再次侵襲了他。
「陛下?陛下!」端王擔憂地喚道。
魏帝徐徐呼氣,方覺得那股子暈眩感遠離了些,疲聲道:「朕沒事……」
他又向端王道:「叔祖方才所言,朕聽明白了。可朕不明白,既然當初叔祖將此事壓下不提,如今為什么又提起來了呢?」
端王似是早就料到他會有此問,答道:「因為如今不同往日啊!太子與丁家毫無干系,而丁家對太子的算計卻分毫不減。臣擔心太子被害,或是被陷害落入圈套,才不得不將舊事重提,請陛下明斷的!」
他這次說的太子,是元幼祺。
「丁家,陷害老九?」魏帝皺眉道,「叔祖是說,丁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