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元幼祺的話頭兒。
元幼祺挑眉,咦道:「在下每次不都是這般進來的嗎?難道墨姑娘還沒習慣?」
墨池氣結。
元幼祺微仰著臉,凝著俏生生而立,且面帶薄怒的墨池,只覺得這樣有脾氣、有情緒,會發怒、會生氣的……墨池,簡直可愛至極。
她的一顆心也不禁軟綿綿下來。
或許,可以暫時拋開權謀算計;甚至,或許,可以試上一試……
元幼祺的心尖兒上癢得厲害。
她垂下眼睛,調整著呼吸,不讓自己被「近鄉情怯」的情緒亂了心境。
墨池的目光,原本別扭地瞥開去,不肯讓對方以為在被自己關注著。當她悄悄轉回頭的時候,竟見到桌上,元幼祺的面前,多了一冊物事。
《瀟湘水雲》。
四枚墨字,題在那冊子的封皮上。
古拙,質朴,卻不失其風骨。
墨池怔住。
她自幼喜習書法,自然認得這四個字是顏祖體。
顏道祖清修一生,至好者二,一為書法,二為琴譜。
這琴譜上的字,儼然與顏祖碑帖一般模樣,橫撇勾捺一毫不差,難道是……
墨池的呼吸滯住了。
若這冊琴譜真是顏道祖手書,那便是無價至寶啊!
「墨姑娘認得這個吧?」元幼祺笑眯眯地朝墨池揚了揚手里的琴譜。
那副樣子,還真是……欠揍!
「不認識!」墨池僵硬地扭過脖子。
元幼祺似是早就料到她會如何反應,露齒而笑:「在下認識就成!」
說罷,她也不管墨池錯愕的表情,徑直取下掛在牆上的那張古琴,放在面前的桌上。
調弦罷,她仰面看著墨池:「上次,和墨姑娘聊過《瀟湘雲水》。實不相瞞,在下雖然略知琴道,能聽得出,卻並未學彈過此曲。」
「墨姑娘的手腕傷了,反正也是彈不得琴的,索性指點在下彈奏此曲。」元幼祺殷殷地看著墨池。
那雙眸子很亮很亮,閃爍著琥珀色的光,撲打在墨池的眼中,投射在墨池的心上,竟讓她不知所措起來。
沒有得到墨池的回應,殷切的目光反而換來了對方冷漠的表情,元幼祺一點兒都不惱。
她不疾不徐地撥了一聲琴弦,毫無章法的弦聲,聽得墨池皺眉。
元幼祺見狀,暗笑。她就知道,這個法子決錯不了。
好比好廚子看不得好食材被糟蹋,好工匠看不得房梁被搭歪,墨池這個好音者便聽不得腌糟雜的琴聲,那無疑是對她所信奉的東西的褻.瀆。
如此,很好!就怕你不在意呢!
元幼祺忖著。
她於是展開琴譜,放於眼前,兩只手搭在古琴之上,向墨池道:「墨姑娘不說話,在下便當你默許了。那么,在下這便開始了!」
言畢,修長的手指勾撥琴弦,一曲似是而非、別別扭扭的《瀟湘水雲》響起。
墨池自幼習琴,除卻初習學的時候不得章法,初窺門徑之後,她便沒奏出過聽不得的琴音。
尤其是這張琴,陪伴她十年,雖稱不上絕世珍品,也算得上百里挑一的上品古琴了。而對這張琴,墨池從來保養得宜,甚至可說是相當寶貝的。
不止因為這張琴是她安身立命的家什,更因為,她是真正的愛琴樂曲之人。她受不了與琴曲有關的任何物事被無故地糟蹋。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張被她愛逾珍寶的古琴,現在卻被元幼祺奏出了這么難聽的聲音,調門還有一半是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