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是清晨時分山門剛開,觀中的香客尚少,這名姿容不錯的女子的出現便顯得有些突兀。她卻渾然不將旁人的目光放在眼里,站立在三清塑像前面,仰面看著。
旁邊的奴仆早就極有眼色地奉上了一簇香,殷勤地點燃。
女子擎著那簇香,也不跪拜,只朝著三清塑像躬了躬身,口中默默地不知念叨了些什么,便讓一旁的香火道人將那簇香插.入了碩大的銅鑄香爐之中。
那香火道人平日里也是侍奉慣了京中貴人的,見這女子的儀態,再瞄一眼那香的模樣、顏色,嗅一嗅那香燃燒時候的氣味,便知不是凡品。他一邊向香爐內插香,一邊想著要不要尋個機會去通報。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這些人進入雲虛觀山門的時候,知客道人已經悄悄去稟報了。
女子看著香火道人插完了香,仍是站在那里沒動。
她目光毫無顧忌地盯著三清塑像,神情探究。不像是在禮敬進香,倒像是在質疑三清有沒有能耐似的。
忽聽得一道清朗的聲音招呼道:「天尊無量!貴人安康!貧道見過貴人了!」
女子聞聲,一凜。她身後的仆從亦警惕起來,齊齊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雲虛觀的掌觀玄誠子身著八卦道衣,頭頂束著偃月冠,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正緩緩走來。至一丈開外處,他站住了,向著女子打了一個稽首。
女子自然是認得他的,臉上的表情瞬間豐富起來,終是冷笑道:「道長好!」
玄誠子卻像是沒看出她臉上明顯的不悅,猶帶著誠摯的笑意,道:「貧道不知貴人微服蒞臨,實是慚愧。敢問貴人,可需要貧道遣人暫驅散了閑雜人等?」
這名女子,便是安妃韋臻。
她今日原本是想打著替祖父祈福的名頭,不聲不響地來雲虛觀中窺察的。豈料,遮掩的能耐實在有限,行徑做派早就將她的底里泄露無遺。
她縱是遲鈍,也清楚玄誠子所言的隱意:她微服確是微服,但以天子妃的身份孤身微服,又是在省親期間,實在是不適合傳揚出去。玄誠子沒有直呼她的封號,而只以「貴人」代替,已經是在替她遮掩了。
而玄誠子所說,雖是自言「慚愧」,其實又何嘗不是在質疑韋臻悖逆了禮制,做了不該做的事?
已經被人家看出端倪,人家還替自己遮掩了,韋臻又有什么臉面要求什么「驅散閑雜人等」?
何況,就算是當今天子,就算是先帝,偶爾微服來雲虛觀中參拜祈願,也不曾跋扈地驅散他人。雲虛觀是大魏御觀不假,卻也沒道理不許旁人進香。
「本宮奉旨為祖父祈福,本就是微服出行,若是驚擾了尋常香客進香,便是辜負了陛下聖恩,本宮亦於心不忍。」韋臻道。
她說不必驅散旁人,這在情理之中。然而,卻搬出了天子的名頭來,這話,可就值得玩味了。
玄誠子心中琢磨著她這話有幾分真幾分假,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再次口誦道號,感懷道:「貴人孝心,定會感動天地!」
既是微服造訪,言辭間就該有所顧忌。而這位安妃娘娘,竟然大喇喇地自稱「本宮」猶不覺,難道視來來往往的香客為無物嗎?
玄誠子暗自搖頭,已經將「不過如此」的考語加在了這位安妃娘娘的身上。
韋臻卻是不知道玄誠子心內的想法的。她既知道自己的行蹤被雲虛觀掌觀察覺,就沒法不擔心起另一件事來。
「元凌道長可在觀中?」韋臻徑自道。
元凌真人是先帝御封的護國真人,是一代宗師般的人物,她在雲虛觀中做上座道人,是雲虛觀的榮譽,便是雲虛觀的掌觀也無權干涉她的自由,唯有盡可能地尊重和敬重她。
玄誠子沒料到韋臻突的問起元凌真人來,初時還以為她想替衛國公求元凌真人祈福,便如實道:「元凌真人此刻並不在觀中。章國公的嫡長孫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