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兄弟們並肩子上!」竟說什么也不敢喊出了口來。

蕭峰一招全功,心頭卻猛然大震,暗道:「難道?!」

他一上山時,眼見丐幫異動,早已猜到宋長老、傳功長老遭了毒手。但全冠清武功甚低,絕非一人所能為者。又見游坦之與之沆瀣一氣,武功極高且怪,必是這殺人之刀。所以狠下重手,便有三分悲憤難泄之意。只是此刻游坦之一敗,拳腳固然粗淺,更只見他倒地□□不止,全無骨氣,更不消說什么心計城府了。蕭峰見事何等之快,此刻群雄四面,情知勢不能當眾傳揚,立時猛伏身直視游坦之,低喝道:「宋長老、傳功長老,卻是怎樣死的!」

在他心底,其實隱隱約約,已有了一個答案。要知丐幫與尋常幫派不同,長老威重,弟子齊心,若不能動人心而順大勢,縱然武功再高十倍,也休想握得打狗棒在手。而全冠清無德服人,游坦之無智欺眾,這中間便必然另有一個厲害關節,方能逼得四大長老隕命死心。如此手段、如此殺局,除非……除非是……

蕭峰這一喝運上了佛門獅子吼內力,聲音雖極低,只他與游坦之對面聽聞,然震耳驚心,直透腦海。游坦之被阿紫折磨慣了,腿上劇痛一生,早連那三分膽氣也消得干干凈凈。何況他對蕭峰之懼深入骨髓,忽聽這一喝,只駭得五臟六腑都要掉了個過子,脫口便要叫:「不是我……」但大懼之中,怨毒之意卻又愈濃愈烈,猛然咬住嘴唇,竟沒叫出了聲來。只有一雙眼睛尚自無措地亂轉亂瞟,看一眼全冠清,又不由自主,已望向了那一邊慕容復的方向。

這一眼,何須再言?

蕭峰緩緩直起了身來,猛然抬臂一揮,掌風掃處,將個游坦之如件物什般推了開去。全冠清人眾一聲駭呼,但見蕭峰凝立當地、一言不發,急忙亂紛紛地搶上去救人。然只一垂眼間,卻見這地下青石,原是少林寺為天下武者上山學藝挑戰所鋪,百多年來也無甚么磨損,唯見此時,蕭峰足下三尺方圓之地,已是堅石盡裂!

段譽見老父義兄無恙,心中一寬,便忍不住偷偷斜眼去瞧一旁的王語嫣。卻見她秀眉深蹙,白玉般的雙手緊絞在胸前,不住地翹首凝望過來。山風吹得她裙衫輕輕飄擺,當真是弱不勝衣。段譽剎時心頭又酸又苦,眼光轉處,更見對面慕容復側目冷睨,神態峭然,只道:「段兄可還不賜教么?」不由得愈發自慚形穢,知道王語嫣心心念念的人決計不會是自己,哪里還有什么斗志?嘆了口氣,搖頭道:「唉,我……我有什么可賜教的……慕容公子,你……唉!想你和我大哥無怨無仇,大家又何必爭個你死我活?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

慕容復一場劇斗,胸中那團灼熱卻便是找不到一個宣泄的口子,竟無可自制,愈燒愈烈。此時聽著段譽絮絮叨叨,平平常常的「我大哥」三字,聽來竟是說不出的刺耳,實是不想再聽他多說出一句話、一個字來,冷笑兩聲,並不回答,忽地負手向後退了一步。

段譽全無江湖經驗,還道他這便是罷手,喜道:「這樣最……」一個「好」字還未出口,慕容復眼中寒光驟如冰凝,袖風翻卷,方才跌在地下那二三十截斷劍剎時飛起,漫天交織,如花雨落,卻是直射段譽咽喉胸膛!

他慕容氏斗轉之技用於暗器,當真天下無雙。皮被河岸邊,直連蕭峰也須拜下風,何況這不識武功的段譽?只嚇得一聲大叫:「啊!」手足無措,竟然呆了,也忘了以凌波微步閃避。只是大驚中內息不聽使喚,忽然狂涌,一道劍氣不知如何正入經脈,猛地激射而出!

慕容復平生從無失控,只有那日戰陣受傷大怒傷人,卻忘了自身。今日他身上無傷,心中煩躁,卻竟比那傷更刺數倍。一時猝不及防,那無形劍氣何等迅捷,直透斷劍叢中,冷如針刺,竟是已到面門!

燕子塢、大理眾人失聲大叫,齊欲搶上,然這一刻間不容發、電光石火,人非飛鳥,又有誰能快得過六脈神劍?

猛聽勁風陡起,一聲起自十余丈外,聲到風至,滿空斷刃寒芒剎時盡落。掌風擊劍風,無形劍氣只緩得一緩,一道人影倏然搶上,劈手拉住慕容復,竟硬生生將他拉出了場心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