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振,攬過阿紫腰肢向外一拋,阿紫尖聲大叫,只覺猶如騰雲駕霧,耳畔呼呼風響,猛地身子一頓,落下地來。瞧著那一邊火焰突突亂跳中的蕭峰身影,急得只是大叫:「……姐夫!姐夫!」

耶律洪基駐於南京行宮,忽有內侍遞交國書,言道:「大理使者求見吾主。」本來大理小國,全不在他的眼下,但這小國僻處南疆,一向恭而敬之地朝拜宋室,如何將國書遞到自己案上來了?心中疑惑,看那國書時,卻是寫得文辭華瞻,字字句句恭順之極,只道得蒙覲見,我邦至幸,不由一笑。心道:「聽聞大理國內將要易主,這新主倒是曉事,知道趙宋的小子靠他不住,到底要來求朕庇佑么?」他一心攻宋,儼然已自居天下之主,這國書正對心意,便道:「宣他覲見。」

待見了這大理使者,口才卻好,駢四儷六地當殿就要作出一篇好聖明天子文章來。耶律洪基聽得高興,下旨賜宴,這年輕使者更是停不住口,撿了許多沒要緊的遼人風俗來問,一句答了,他便驚呼稱贊不絕。耶律洪基雖有些厭倦,但若起身一走,未太也有失大國君王的風度。聽得隱約喧嘩之聲,也只作不知,端足了那東山謝安的架子。好容易那使者告退,才出殿門,一名內侍已慌慌張張撲進殿來,叫道:「皇上,大事不好!南院蕭大王的天牢……失火了!」

大理眾人一出宮門,正見著北方天際火光,段譽猛一握拳,喜道:「二哥和華叔叔他們定是得手了!我們快去……是了,朱四哥,我方才騙那遼國皇帝,可騙得怎樣?」

朱丹臣忽想起當年奉段正淳之命尋他回京,他不情不願、半夜溜走的事來,百感交集,低低嘆道:「世子爺,你這可是……長大啦!」

蕭峰與虛竹一拋一接,轉眼將那幾名家將都送出了火圈之外。聽對面眾人齊聲大喊,吸一口氣,便待躍出。身後卻忽然傳來了一陣呼喊,驚恐、懼怕、絕望,沙啞刺耳,幾乎已不是活人發出的聲調。

蕭峰猛然轉身,只見兩名遼兵連跌帶爬到了火圈邊上,眼瞪瞪看著,臉如死灰,正是方才打火把的兩名士兵。原來他二人也被蕭峰那獅子吼震昏過去,待得醒轉,好容易爬出塔來,卻還是無路可逃,想要尋死也沒了力氣。轉眼見蕭峰臉色一冷,大踏步走來,只道南院大王要親手報復,雙眼一閉,自分必死,卻聽蕭峰大喝道:「接著!」一手一個,抓起他二人身軀向外擲去。虛竹也不知何人,運力都接了過來,那兩兵腳踏實地,猶是兩眼發直,還不知道自己這條性命怎便保住了。

只這一刻工夫,猛聽又一陣坍塌之聲驚天動地,大火燒得久了,剩下那些圍牆木梁紛紛塌落,火星四濺,逼得蕭峰連退了數步。火海之距,登時翻作兩倍,便是他也再不能一躍而至。眾人駭然大叫,蕭峰猛地眼光一沉,卻聽那人聲兵戈之中遠遠地傳來一聲馬嘶,心念動處,立時縱聲長嘯!

來的正是蕭峰那匹烏騅。自他入獄,此馬無人能騎,困在馬廄早已百般的不耐。今晚大亂一起,掙斷韁繩便跑出了府來。多一半遼軍認得它是蕭大王坐騎,無人敢攔,跟著一眾騎兵都馳向城北。忽然聽到主人嘯聲,仰天長嘶,顧不得怕火天性,揚蹄狂奔。街尾至街頭一道狂飆疾卷而過,遼兵群丐離得近的竟被刮得立足不定,紛紛跌倒。那烏騅已後腿一蹬,四蹄騰空,徑直向火海之中射了進去!

蕭峰聽著馬嘶,毫不猶豫,騰身急縱。這一躍直縱出十丈之外,身軀一沉,烏騅馬身正在足下。蕭峰雙掌疾起,勁風徑吐,地下火焰被掌風所迫,瞬間向兩邊一分。便在這一瞬,蕭峰身形空中一展,穩穩落上了馬背,那烏騅前蹄在他迫退的火中地面上只一沾。剎那間人借馬勢,馬借人力,一人一馬化作了一條黑龍,狂風起刺目割面,呼的一聲,已然躍出廿丈火海,直落在了長街當中。

轟地一聲,成千上萬個聲音一起大叫,一邊道:「幫主!」另一邊道:「……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