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斷了十幾根骨頭,叫過路的樵夫救了回去,才保住了這條命。他慕容氏的本事,當真、當真……」

一時間峰上一陣沉寂,北風呼呼,直刺耳鼓。只聽蕭峰淡淡地道:「既如此,那青州我去就是!」

丐幫眾人大驚,齊叫:「幫主?」蕭峰抬起手來,截道:「要對上那慕容復,這里諸位只怕無人能勝於我。此事不得了斷便罷,但要了斷,便該當是我!」遠處火光映在他眼底,簇簇跳動,只聽掌上骨骼格格連聲,不住作響。頓了頓,又指向峰下系著的烏騅道:「此馬神駿,十日之內,往京東東路必能來回。我問得出他計策也罷,問不出也罷,必然回來與諸位同當遼軍吳長老!」

吳長風猛地一凜,躬身道:「在!」蕭峰道:「傳令京西、京東、河東、河北各路分舵,將遼軍南下之訊廣為傳告,無論宋軍信與不信,都叫他們先有了防備之意。」轉頭道:「玄渡大師,你與諸位高僧速回少林,請方丈上書汴梁。少林乃是國之大寺,萬眾崇奉,想來宋主見了,也當有幾分留意才是。」

玄渡合十道:「居士放心,老衲等義不容辭!」蕭峰還了一禮,道:「二弟,三弟,你們留意雁門動向,居中策應。倘有變故,有大理諸位在此,決不至變出不意。但遼軍不出,各位便萬萬不可輕動,以防國中生變,反成大禍!」

這一番分派隨口道來,自有威勢。段譽虛竹與丐幫眾人齊聲應是,大理眾臣亦心悅誠服,一起躬身道:「我等必不辱命!」

蕭峰笑了一笑,笑容中卻不見什么豪情之意,伸手按上兩個義弟肩頭,道:「我不在時,阿紫便托你們照拂她。」低嘆一聲,又道:「三弟,此事一了,你帶她回大理去罷。我……便沒什么牽掛了。」

段譽只覺心頭沉甸甸地透不過氣來,卻又不知自己擔憂的是些什么,急道:「大哥!」

蕭峰不答,轉眼向北望去。這一夜無星無月,遼國的土地都浸在那片陰沉如晦的夜色之中,寒風卷過,無邊無際。

這時群雄各有大事,呼喊的、商議的、切齒頓足的,人聲翻涌,熱絡非凡。只有阿紫死死咬著嘴唇,瞧著蕭峰的背影,一步一步,慢慢向後退去,直到整個人都退進了火光照不到的陰影之中。心中叫道:「姐夫他……他不要我陪,不要……我陪,難道還想叫我回去那丑八怪的身邊么!此事一了,他又想去哪里?又要尋誰?……不能!不能!」

「決計不能!!!」

正是: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第十一回終

第十二回教單於折箭六軍奈何1

元日過後即至立春,若在江南,已是東風染柳,細雨如酥之時,北地冬寒卻尚未退。自汴京以下,各州府縣城莫不是將各色綾羅繒絹系滿枝梢,取迎春之意。青州地處偏北,天候猶比汴梁寒冷,這年春日已至,滿城殘雪還未消盡,暮色漸沉,又結起了薄薄一層冰殼。襯在那些飄飄裊裊的燕春幡底下,無人來掃,卻現出了幾分凄冷寥落之色。

慕容復拂開一朵被風吹到發間的長春花兒,緩步行去,在身後留下了一行淺淺的足印。以他功夫,本不至於此,此時思緒之中卻無心運功。腳步踏過,地下雪沫跟著濺起,又在衣衫下擺化開,留下了一點點的水痕。定睛看時,他垂在衫上的長發亦透著幾點灰白之色,卻是白發已生。自後看去,幾乎認不得這便是姑蘇城中的慕容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