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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之憂,蘇二再酷霸狂帥拽,再手眼通天,也犯不著為這么兩個玩意兒搭上人命。自己跟他們又非親非故的,今天也算仁至義盡了。

跟著蘇二和桃花眼,進了一幢挺有民國風味的小洋樓,陸訥一眼就瞧出這設計師品位不凡,極力還原上世紀三十年代的節奏,民國時期興盛的artdeco設計風格在燈具、地毯、家具等細節上展露無遺,牆上的版畫大多出自版畫名家陸放之手,充滿洗練簡潔的刀味和木味。

房間里稀里嘩啦地搓麻聲,蘇二和桃花眼一進去就受到了熱烈歡迎,這個少那個少地叫著親熱,還有一屋子的俊男美女,年齡平均不超過二十三,水准基本跟岑晨持平。蘇二一進門就被人叫去搓麻將了,一桌人都是平時玩慣了的,瞧著蘇二沒帶上回的男孩兒,笑著打趣,「喲,二少這是又換人了,連口味都換了。」

蘇二笑笑,不咸不淡地說:「說笑了,他不是圈里人。」

「二少是鮑魚海參吃厭了,想換清粥小菜。」

蘇二沒肯定也沒否認,眼角瞧見陸訥,正跟羅三兒講得眉飛色舞唾沫四濺羅三原名羅瀟瀟,家中排行老三,算蘇二一發小,過完吃喝嫖賭抽的青春期,忽然感到人生虛無,歲月流逝,必須得趁著活著的時候做點兒有意思的事兒,拉著一幫哥們開了個電影公司,拍了兩部不咸不淡的愛情電影,改行做了發行。副業拉皮條,這屋里一半兒的男孩女孩都是他給介紹的。前段時間得了塊據說是東漢的古玉,縫著人就跟人吹噓,玉有靈氣,玉會擇人,這玉到他手上就潛龍在淵,騰必九天。

陸訥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漢朝的東西,最多清朝中期上輩子他就倆愛好,寫字,玩古寫字沒寫出個古龍,玩古兜里沒有錢,大把時間泡城西安河橋的古玩城,古玩城大大小小古董商人,年輕的三十來歲,年老的七八十歲,一樣騙人,專騙羅三這種人傻錢多的。陸訥原本不想多嘴,就聽羅三在那兒吹噓這玉的沁色是多么完美,沒忍住,插了一句,「不是沁色,是皮子。」

羅三一聽,就不高興了,「你怎么知道?」

陸訥瞧他那輕蔑的眼神,也不高興了,反問:「那你怎么知道西施貂蟬楊貴妃王昭君是中國古代四大美女呢?我不僅我知道她們是四大美女,我還知道西施有心臟病楊貴妃有狐臭呢!」

「你怎么知道呀?」

陸訥瞧著羅三的樣子,覺得自己有些不厚道,就跟他扯刀工、沁色、玉種、紋飾、器型什么的,正扯得起勁呢,就聽蘇二的聲音傳過來,「小陸,過來替我打一圈兒。」

陸訥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意識到之後,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造反了,還小鹿呢,沒把陸訥給肉麻的,看蘇二就跟看一從神病院跑出來的。

第十三章

但這兒是蘇二的地盤,陸訥還是沒骨氣地跑去坐了他的位子。

坦白來講,陸訥還是有點兒小緊張的,想著,他如今對面坐著的這些人,可算是s城最頂尖的那一撥兒衣冠禽獸了。換了上輩子,陸訥哪能想到這種情景啊,就是幾個小時前,他也想不到他一純潔的勞動模范能跟這一大幫子的腐敗的資本家兒子混一塊兒啊。

蘇二就坐他左手邊,右手搭在陸訥的椅背上,整得陸訥特不自在,就跟第一次上學坐板凳似的,那叫一個腰背挺直兩肩放平神情嚴肅。蘇二還老喜歡在那兒充人生導師,指點陸訥怎么打牌,把陸訥給煩的,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話給抖落出來了,「你能不說話嗎?怎么跟一敵特分子似的,老嚴重擾亂我作戰思想!」喊完才愣了,心想,壞了,怎么把蘇二當他上輩子的那些三教九流的牌友了。

蘇二也愣了,估計他打從娘胎出來還沒人這么說話,瞧著陸訥的目光有點兒異樣。

桌上其他人的臉色也挺紛呈,好像都沒見過人類似的都特別稀奇地看著陸訥。

還是坐陸訥對面一微胖界人士給打了圓場,「就是,蘇二你邊兒去,我看小陸自己打得挺好的。」

立刻有人接著調笑,「喲,蘇二少也有被人嫌棄的一天吶。」

陸訥在那兒低頭不吱聲裝孫子,蘇二特別有風度地一笑,沒翻臉,略略狹長的眼睛看著陸訥,特別寬容地說:「行行,我不說話。」

蘇二這狗頭軍師不瞎指揮,陸訥的手氣就蹭蹭蹭地壯起來,擋都擋不住。

打了一晚上麻將,剛散場就有人嚷嚷著叫東西吃,屋子的床上、沙發上歪七倒八地躺了四五個年輕的男孩兒女孩兒,過了一晚上,臉上的妝容都浮起來了,都跟被人糟蹋蹂躪過似的,滿地都是煙頭,屋子里騰雲駕霧青煙裊裊,跟仙宮似的。

陸訥愣是一晚上沒下火線,卷了這幫孫子小四千昨晚上打到中途有哥們熬不住,摟了個姑娘上隔壁屋睡覺去了,蘇二給接替上,一晚上就見他在那兒氣定神閑地輸錢,搞得陸訥特別過意不去主要是因為他本來就是接替蘇二打的,原始資金都是蘇二的,想了想,還是悄悄把贏來的錢都還給蘇二了。

蘇二一晚上沒睡,估計腦袋有點遲鈍,就直愣愣看著那沓粉紅色的票子,也不接。

桃花眼把腦袋湊過來,大驚小怪地沖蘇二擠眼睛,「呀呀,漾兒,居然有人給你派錢!」

他這一喊把屋子里其他人的目光給招來了,陸訥就有點兒急了。蘇二深深地看了陸訥一眼,伸手接過票子隨手就遞給桃花眼,淡淡道:「你給分分」

陸訥還沒明白呢,就見桃花眼接過錢,回頭就給滿場派錢,凡在場的不管誰的女伴男伴,人人有份,人人臉上眉開眼笑的,就只剩陸訥一人愁眉苦臉了他要早知道蘇二這么個敗家法兒,他也就不假好心假義氣了,他自己還一扯著文化大旗掙扎在貧困線上的知識分子,陪了這幫孫子一晚上,結果除了腰酸背痛,啥也沒撈著。

蘇二瞧著陸訥的臉色嗤笑了一下,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走,帶你去吃早餐。」

早餐吃的是港式早茶,陸訥悶頭給吃了四個叉燒和一籠豉汁鳳爪,吃完早餐,有人回屋睡覺,有人提議去騎馬這度假村就有一特大的馬場,桌上的那些男孩兒女孩兒重新洗了臉化了妝,又變得光鮮亮麗,跟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似的,一個個都挺興奮的。陸訥委婉地表示想走了,蘇二不知道是真沒聽見,還是裝著沒聽見。

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奔去馬場,就見滿眼綠油油的人工草皮,那些俊男美女們就在那邊驚嘆呀,跟一輩子沒見過青草似的。陸訥大學時跟眼鏡兄張弛去內蒙古玩兒,住一牧民家里,那才叫天蒼蒼野茫茫,騎半天馬也不見個人煙,從馬背上滾落下來就抽一口牧民自己卷的旱煙,躺在草地上感受天高地迥,不遠處的牛糞還是新鮮滾燙的,時間在那地方流逝的速度仿佛都極其緩慢,讓你不得不思考一些沒有答案的問題。

陸訥小跑了兩圈,覺得沒多大意思,跟在金魚缸游泳似的。

「哎,怎么不跑了,不喜歡?」

陸訥回頭一看,就見蘇二騎著一匹淡金色的馬小跑著追上自己,身上還穿著專業的騎裝,襯得腰身窄緊挺拔,瀟灑得不得了。

「一晚上沒睡,有點兒沒神。」陸訥隨口找了個借口,想了想,還是問了岑晨和唐帥軍的情況。蘇二似笑非笑地看了陸訥一眼,「你還挺關心他們呀?」

陸訥一聽這語氣覺得不妙,趕緊申明立場,「我這不是一問嘛,而且,我們劇組也等著導演開工呢。」

「那你可以回去告訴他們,這戲啊,拍不了了。」說完也不理陸訥了,就騎著馬得得得地小跑著走了。

陸訥一聽這話,心里面有些不舒服,雖然岑晨和唐帥軍算是自作自受,可說實話吧,蘇二也沒正兒八經地把岑晨當一回事兒啊。至於唐帥軍,陸訥倒是覺得挺能理解的,古往今來,搞藝術的一般都比一般人元氣充沛熱愛婦女,就算自己想潔身自好吧,也擋不住前仆後繼想為藝術獻身的姑娘小伙。

騎完馬又有人提議去釣魚,馬場旁邊就是水庫,山是山,水是水,風景如畫,一大群人又呼啦啦地殺到水庫邊上,又是遮陽傘又是防曬油又是墨鏡,邊上小圓桌冰飲雞尾酒一應俱全。

陸訥找了個陰涼的地兒躺躺椅上睡覺,不一會兒聽到丁零當啷一陣兵荒馬亂的響動,男孩女孩咋咋呼呼又叫又笑,似乎是蘇二釣了條三十幾斤的大青魚。陸訥依舊沒睜開眼睛,想就憑這水庫服務周到的樣子,兩三台氧氣機開起來,別說青魚,鯊魚我都能給你釣起來。

一直玩到十一點左右,戰利品頗豐,人人興致高昂,說要請晶粹軒的郝大廚做全魚宴。於是一水兒的豪車載著美人載著戰利品又呼啦啦地奔去市區。

來時陸訥坐的是桃花眼的車,回時坐的是蘇二的布加迪,一路上也沒吭聲,就窩那兒眯著眼睛睡覺,到了市區,才像是漸漸有些緩過來了,瞧瞧四周,總算又是自己混跡的江湖了,於是跟蘇二說:「哎,靠邊兒停停。」

蘇二以為他想上廁所呢,就把車給停一肯德基邊上了。陸訥打開車門下車,彎腰對車里的蘇二說:「那全魚宴我就不去了。」

蘇二的臉吧嗒一下就掛下來了,那臉色跟剛參加完追悼會似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車子刷拉一下就沖出去了,噴了陸訥一臉的汽車尾氣。

陸訥想也知道蘇二生氣了,不過陸訥真不想跟這些人玩了,太累。攔了輛出租去了晶華酒店,把他那輛三輪摩托騎回了家,進屋就撲床上睡了個昏天暗地。

一直睡到下午三點,被餓醒了,看了看手機,有兩通未接電話,一通是張弛打來的,回過去時沒人接,一通是劇組的美工小妹打來的,兩人講了十來分鍾,果然今天劇組沒能開工,一大波人等著導演,但導演就跟失蹤了似的,「反正整件事就透著詭異」美工小妹以女人的直覺下了此定論。

一直到三天後,唐帥軍才出現在劇組,不過不是開工,而是宣布劇組由於某些不可抗因素,要暫時停工。劇組頓時陷入一片愁雲慘淡,拍電影跟其他工作不一樣,它是拍一個電影,籌建一個工作組,工作人員都是臨時組建的,你這電影停拍了,就代表著有一大批人要暫時失業,關鍵是,這種情況,十有j□j還拿不到工錢。陸訥雖然沒等著這份場務付房租水電,可他勞心勞力一個多月,弄成這個結果,挺糟心的。但看唐帥軍兩眼無神萎靡不振,一副早期抑郁症的模樣,陸訥知道,唐帥軍算是栽了現在大部分人還沒有見識過蘇二的手段,陸訥可是一清二楚,那絕對是個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的主。

接下來幾天陸訥哪兒都沒去,就窩出租屋里寫劇本兒呢,目前看來,陸訥還得靠一桿筆桿子養活自己。這回陸訥沒整自己那些文藝情懷,他的目標很明確,就給弄個能賣錢能馬上拍的都市輕喜劇,定下基本基調後,將目標觀眾、年齡層,電影風格等各個方面綜合了一下,再來個稍微具有爭議的話題,就開始動筆,寫了差不多一星期,就完稿了,發給從前跟陸訥聊過的那個電影公司負責人,那人看了以後,跟陸訥說劇本他們要了,再來還想跟陸訥見一面,談談其他合作的事兒。

在一家有點名氣的咖啡館定了時間,陸訥草草拾了一下自己就騎著那輛摩托去了。兩人從前一直都只在網上聊,這還是第一次見面。聊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還算投契,對方是一挺有名的電影公司的小負責人,專門負責劇本審核這一塊兒,先頭看過陸訥給他的幾個劇本,印象都挺深刻的,就想問陸訥願不願意跟電影公司簽約,專門寫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