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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陸訥也被她說得笑起來,心里的郁結散了點兒,看時間不早,站起來,「那我先回去了。」

楊柳也跟著站起來,點點頭。陸訥望著路燈光下心愛的姑娘,說:「如果我的電影能上映,我能請你來看首映嗎?」

楊柳笑著點頭,「當然。」

陸訥回了出租屋,見過楊柳之後,這幾天的陰霾一掃而空,一個新電影的構思就在腦中慢慢形成,為了抓住這靈光一現的瞬間,陸訥連口水都沒來不及喝就打開電腦文檔,噼里啪啦地敲打起來,一直敲到凌晨兩點。感覺才睡下沒多久,就被手機鈴聲給吵醒了,一看居然是羅三,陸訥瞬間清醒,坐得畢恭畢敬地宛如面對的是國家主席。

打完電話之後,陸訥以最快的速度沖進了衛生間刷牙洗臉,並且往自己臉上抹了點上次逛百貨公司時陳時榆非要讓他買的價值1800的叫什么煥膚華的鬼東西。

然後穿戴整齊去了羅三的公司。

依舊是那個辦公室,羅三態度依舊,親自吩咐了秘書送咖啡進來,然後跟陸訥聊他的電影,說過了年就要開始宣傳,先讓陸訥剪個預告出來,差不多需要三四個,陸續投放出去,務必保持住觀眾的關注度和新鮮感。但檔期估計不會很好,畢竟這整部電影從導演到演員,幾乎都是新手,沒半點知名度。

聽到這里,陸訥終於忍不住了,輕咳了一聲,問:「那個……蘇二少不會有什么意見吧?」

羅三聽完後哈哈大笑,拍著陸訥的肩膀道,「還以為你不會問呢,小陸你膽子可真夠大的,漾兒這輩子估計都沒人敢這么當面罵他,牛!」說完還豎起拇指。

陸訥臉上悻悻,「我那會兒也有點喝多了,心情不好,話說得是有點沖。」

「你沒瞧見你走後漾兒那臉色」羅三說起這個就想笑,不過看陸訥渾身不自在的樣子,也不逗他了,「放心吧,事兒一碼歸一碼,你這電影我看了,我很喜歡,就是漾兒不說,我也准備發的。漾兒沒那么小氣,以後該怎么樣還怎么樣」

陸訥腹誹,這話說得可真夠違心的。可是走出羅三公司的時候,陸訥心底里還是有些復雜,憑羅三和蘇二的交情,只要蘇二咬死了不許羅三發,羅三絕不會因為他而跟蘇二過不去的,陸訥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結果羅三說「以後該怎么樣還怎么樣」,陸訥這心里面,怎么說呢,高興吧,有點兒,但也沒那么多,不高興吧,怎么也說不過去吧

一言難盡。

第二十五章

二十七的時候陸訥回了擔山路街過年,跟著陸老太跑東跑西地買年貨。本來陸訥想叫陳時榆跟他一塊兒回去過年的,不想他一個人在這樣合家團聚的日子里孤零零地面對著冰冷的地下室,但陳時榆拒絕了,說有通告。其實陸訥知道,就他那沒一點名氣的練習生,能有什么通告啊?他只是不想回來,擔山路街是他的傷心地,他走出去了就不想再回來,至少不是現在。

晚上的時候,陸訥和《我想好好愛你》劇組上的訪談節目播出了,陸訥和陸老太端端正正地坐在電視機前,脊背挺直,兩手放膝蓋,仿佛面對毛*主席檢閱似的,但當攝像機第n次掠過陸訥落到那個表情焦慮仿佛在觀望一場火災的男主演後,老太太離奇地憤怒了,她拋棄了陸訥回歸了她最心愛的《老娘舅》的懷抱。

陸訥有點兒受傷,好歹你孫子第一上電視,這都一什么老太太呀

那天蘇二正在羅三家里打牌。如果不是在國外,每年春節,蘇二幾乎都是在羅三和李明義家輪流吃飯的。他沒什么過年的意識,蘇家人除了他跟蘇缺都死絕了,埋進土里的骨灰都好長出狗尾巴草了,至於蘇缺他會用蘇家那個變態家族遺傳的仿佛剛從藏屍櫃里拿出來的臉面無表情地看你一眼,然後一邊用毫無起伏的聲音告訴你,「別開玩笑了,弟弟,外國人可沒有過年的說法。」一邊吩咐助手准備私人飛機,他要去開羅或者隨便什么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跟人談項目。

羅家大宅里非常熱鬧,羅母和羅三的兩個姐姐坐在客廳沙發上聊家常,羅三的外甥外甥女在房子里呼嘯著跑來跑去,羅家的老太太一會兒看電視,一會兒看那倆寶貝疙瘩,偶爾又插*進羅家母女的話題中。羅父在書房給兩個女婿傳授他的人生經驗。

正在這時,羅三忽然咦了一聲,「那不是小陸嗎?」

客廳巨大的等離子電視上正播放著一個訪談節目,屏幕上的男人交疊著雙腿,身上穿著一款深藍色的絲絨休閑西裝,配著簡單的格子襯衫,一根棗紅色的窄版領帶以最流行的方式巧妙地扎起來,既時尚又雅痞,頭發被發型師心打理過,臉經過化妝之後越發顯得棱角分明英氣勃發

「……我認為編劇跟作家是不一樣的,作家是純靠文字傳遞人類最本質的經驗和最高智慧,但編劇是服務於電影的,必須具備鏡頭感,一個連分鏡稿都不會寫的編劇絕對不會成為一個好的編劇。當然,必須明白的一點是,一部電影不可能贏得所有人的青睞,所以編劇在開始動筆前,你必須要清楚,你的觀眾群是哪些……」

聽慣了陸訥不正經地耍嘴皮子,忽然聽他這樣不緊不慢從容地侃侃而談,有一種很新奇的感覺,一時之間,桌上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別說,小陸這樣子還挺帥的!」

蘇二懶懶地撩了下眼皮,甩出一對a,用一種非常微妙的語氣說:「也就那樣吧,比王寶強強點兒。」

羅三瞧了蘇二一眼,想說,小陸都還不是你的人呢,你那一副明明驕傲自得得不得了還硬要在別人面前裝出一副謙虛的語氣是怎么回事啊?但考慮到積德、厚道,以及怕挨抽,羅三還是把話咽回去了。

李明義出了一對2把蘇二壓下去了,「我說漾兒,你就這樣算啦?」

蘇二的臉瞬間耷拉下來,冷颼颼地瞟了他一眼「不老心好嗎,李公子?」

與此同時,火樹銀花的茂名路上,陳時榆穿著米白色的牛角扣大衣,將兩只手揣在兜里,站在賣場外面,透過落地玻璃窗看著里面的電屏幕上陸訥神采飛揚的臉,嘴角慢慢地揚起來,他掏出手機,慢慢地打出一行字陸訥,我看見你了。

好一會兒,手機才震動起來,陸訥發來一張照片,網絡速度有些慢,陳時榆捏著手機,靜靜地等著照片一點一點顯示照片上,陸訥將臉貼在電視機旁邊,比著剪刀手,咧嘴笑得一臉傻樣,與電視屏幕里那個沉穩英挺的男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陳時榆笑壞了,總是顯得有些憂郁的眉眼好看地彎起來,像夏天里被茂盛的樹木過濾過的陽光,讓路過的兩個小女生互相擠擠挨挨嘻嘻笑著,走出老遠,還偷偷回頭看他。

忽然臉上有了一點濕濕的涼意,抬頭一看,夜空竟然飄起細碎的雪花來,周圍響起一片女孩子驚喜的叫喚。陳時榆靜靜地看著悄然無聲的雪,心里覺得暖暖的熨帖。

陸訥在家里過了幾天豬一樣的生活,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三餐有老太太變著花樣地給他做,簡直就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就差將牙膏擠好送到他手上了。大年初二的時候,老太太帶著他給他爸媽掃墓了。

陸訥特乖巧地跪在他爸媽的墓碑前,認認真真地磕頭,老太太在一邊兒嘰里咕嚕地念叨著,基本把陸訥所有雞零狗碎的事兒都給抖落了一遍,希望沒給他那在地下的爸媽添堵。

下午陸訥就被壓著走親戚去了,其實陸家人丁不旺,往來的親戚也就那么幾家,往常老太太特煩這些,據她從前不經意間透露給陸訥的信息看,似乎是因為小時候沒爸沒媽的陸訥被這幾家親戚的小孩兒給聯手欺負過,陸老太氣壞了,這么多年來就一直耿耿於懷。

但這天她表現得特別亢奮,逢人就說陸訥上電視的事兒,明明當初半路叛變看《老娘舅》去了,她還說得跟看了全場似的,眉飛色舞,當別人一致用羨慕的目光望向她,嘴上不要錢似的誇贊著陸訥的時候,她謙虛地揮揮手,表示不值一提。

陸訥初四就回s城了,很多商場飯館都還沒開門,想著陳時榆一個人,陸訥就叫了一幫豬友們,去他那兒打麻將了(陸訥堅決不承認被這群禽獸糟蹋過的房間打掃起來太特么累了)。

初七,陸訥的電影在網上發了第一支預告片,一星期後,又發了第二支,並定檔2月9號,這個檔期也是為了避陷入情人節檔的混戰,本來就沒啥名氣的片子,再跟那些全明星陣容的片子排一塊兒,簡直是找死。

陸訥那天是給楊柳送首映禮的電影票去的,回去路上就看見蘇二的那輛布加迪,他人站在車子旁邊兒,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他面前是個張牙舞爪的民工模樣的男人,地上倒著一輛破舊的電瓶車,雖然不認識什么布加迪,但在他們的觀念里,開車的怎么也是得有一兩個糟錢的。

陸訥本來想裝沒看見的,都走出好幾步了,操了一聲,還是給扭頭回去了,走近就聽見那民工模樣的男人操著並不標准的普通話蠻橫地說:「你把我撞倒了,就得賠,開得起這么好的車,沒有錢誰信啊?我告訴你,我雖然只是個打工的,但打工的也有幾個爛兄弟的!」

陸訥一聽這話就覺不妙,蘇二這人可能不在乎錢,可被人這么威脅,脾氣一上來就估計得跟人死磕到底了。果然,本來還想隨便拿錢打發掉的蘇二,這會兒臉色就掛下來了

陸訥趕緊沖到兩人中間,對著那民工兄弟,說道,「兄弟,你看這大晚上的誰都急著回家,磕著碰著了的事兒也常有。有句話我覺得你說得特對,這世上,誰都有幾個爛兄弟,要真鬧起來了,到時候你說誰臉上好看?誰都不好看啊,一年到頭辛辛苦苦賺點錢,不能全敗醫院了」一邊說著,一邊一個肘擊就打在蘇二的胃上,小聲道,「拿錢!」

蘇二的臉一陣扭曲,盯著陸訥簡直要燒出兩個洞,特別不服氣。

陸訥見蘇二不上道,氣得呀,回頭就瞪他,「趕緊的,張著嘴吃風呢!」

蘇二一口氣噎在胸口,不上不下,好半天,才黑著臉,將錢包扔給陸訥,自己走到一邊去了。陸訥打開來,里邊一大疊金卡,現金倒是不多,陸訥數了五百,將氣咻咻的民工兄弟給打發了。

走回去把錢包還給蘇二,順口就教訓道:「你跟那種人理論什么呀,不知道有句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把人惹了,他能揪了一幫人把你往死里揍,管你是富二代還是負二代呢,上次的事兒忘啦?」

蘇二冷笑一聲,「憑什么呀,又不是我的錯,我還怕他那么個煤灰堆里刨出來的矮矬子?」

陸訥氣笑了,「喲,那你還指望著那煤灰堆里刨出來的矮矬子賠你錢?把他搓成煤球稱斤論量賣了都不值你那一輪胎!」

這話說完,兩人同時沉默了。主要是想起之前在御海棠的事兒,那會兒鬧得太厲害,簡直像生死仇敵似的,這會兒都有些尷尬別扭了。

路燈光下,兩人隔著一米的距離,一個盯著地上的一條裂縫,好像能看出一朵花來,一個扭頭一會兒看旁邊的一個站牌,一會兒看不遠處打架的兩條野狗。後來陸訥覺得這樣實在有點幼稚,將手插*進大衣口袋里,對蘇二淡淡地說了句,「就這樣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