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幌子做難看的事兒啊,他媽瞎子都看出那小子對你心懷不軌,陸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傻充愣?」

陸訥的心咯噔了一下,直到今天,他才對陳時榆的感情有了懷疑,如今被蘇二赤*裸裸地點出來,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有難受,有難堪,有不知所措,各種情緒五味雜陳堆積在心里,「蘇二你有完沒完?」不耐煩的語氣里更多的卻是只有陸訥自己知道的逃避。

「沒完!」蘇二瞬間像被點燃的炸葯桶,語氣里透著股死磕到底的陰狠勁兒。

陸訥也火了,唰的站起來,「那你他媽要我怎么辦?」他的眼眶有點紅,瞪著蘇二,鼻翼翕合,「我跟他二十年的兄弟了,就因為這么個鳥事,我還得跟他割袍斷義,老死不相往來?」

蘇二面罩寒霜,一聲不吭,陸訥發完火,也有點後悔,過了好一會兒,緩下了語氣,伸手去抱蘇二,「不吵了行不行,睡覺。」

蘇二奮力一掙,掙開了陸訥的手,用力一推,把陸訥推得往後一個趔趄,差點兒沒摔個屁墩兒。蘇二冷笑一聲,道,「陸訥別給我來這套,今天我把話撂這兒,陳時榆要敢再在背後暗戳戳地搞鬼,你要再敢跟他撕擼不清,就別怪我不客氣。我不弄死他,我就不叫蘇漾!」

陸訥從蘇二平靜的語氣里讀到了認真,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地沒了,一陣一陣的涼意從腳底心竄起,很長時間,他既沒說話,也沒動作,然後他的嘴巴動了動,大概今晚抽了太多的煙,嘴里又干又苦,他有些意興闌珊地說:「蛋撻,大概有點兒冷了,不想吃就扔了吧。」

他彎腰,拿起茶幾上的表盒,自嘲地笑了笑,「這個,原本也是送你的,你不稀罕,算了。」他直起腰,轉身走向門口,頭也不回地說:「剪輯室那邊還有事兒,我今晚睡那兒。」

陸訥剛打開門,就聽見身後蘇二的叫聲,「陸訥」

陸訥仿佛沒有聽到,咔嚓,門重新關上,從溫暖的空調間里出來,樓道里的冷風呼啦啦地灌進脖子,帶走身體的溫度。

陸訥走進電梯,面無表情地盯著跳動的指示牌,直接下了地下一層,坐進車子駕駛座,打開表盒,金燦燦的手表映得他眼睛疼,啪,他又重新合上了盒子,隨手扔到了副座。他一個人傻呆呆地在車里坐了好長時間,才啟動車子。

剪輯室里還燈火通明,陸訥打開門稍稍愣了一下,兩張凳子拼一塊兒,上面放一張三隔板就成了簡易的飯桌,桌上擺著三四個小菜,十來瓶啤酒,張弛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和配樂師對坐著,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特起勁兒,看見陸訥,還挺興奮,把陸訥拉過來就按旁邊的凳子上,一手擰開了啤酒瓶蓋兒,遞給陸訥,大著舌頭說:「來,來得正好,喝!」

陸訥接過啤酒,仰頭就喝掉了大半瓶,冰涼的啤酒在仿佛將身子劈成了兩半,陸訥怔怔到底望著虛空,耳邊是張弛絮絮叨叨地抱怨,「老陸,你說,女人是不是不能慣,慣得她毛病……你說,干咱們這一行的,累死累活,回家吃不上一口熱飯,還老被懷疑忠誠度,要這么不信任革命同志,當初干嘛找導演啊,你說是不是?」

張弛是喝高了,翻來覆去地就念叨那么幾句,陸訥估摸著他也跟他家那口子鬧意見,同是天涯淪落人,陸訥心里有點兒戚戚然,也不吭聲,悶頭喝酒,一瓶接著一瓶兒,喝得眼前都有重影了,所有的一切都跟鏡花水月似的,一晃一晃的,就想起挺久遠的事兒來,其實也不久遠,也就大半年前的事兒,蘇二賴著性子追他,現在想起來,好笑的事兒真是一串一串的,陸訥至今也沒想明白,他是怎么跟蘇二攪合到一起去的,也許冥冥中真有天注定這一說,某個點,某個心情,做了某件事,然後就產生了沒有預料到的結果。但他知道,兩個人在一塊兒,肯定不是為了分開。

張弛開始唱歌,「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這世界將變成美好的明天……屁,都是屁,哪有那么多傻子上趕著給你獻愛啊……」

陸訥的思緒又飄遠了,又想起上輩子的事兒來,那么多人啊,走馬燈似的在他面前溜過,虛虛實實,陸訥就思考起一些曾經困擾過他,後來又被他忘得干干凈凈的問題,比如他到底為什么會重生?他重生的意義在哪里。他覺得生命短暫,不能去復制上輩子的成功與失敗,所以他選擇拍電影,讓自己每天都過得至少不煩。他愛過一個姑娘,後來又失去了她,但他覺得喜怒哀思悲恐驚,人生經驗體會過了,也不後悔了。兜兜轉轉的,又想起蘇二了,他好像是一個猛子扎進了這段感情的汪洋里,扎得太突然了,甚至有點兒突兀了,不經思考,用力過猛以至於差點兒都骨折了,到現在,卻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陸訥再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剪輯室里的沙發上,張弛四仰八叉地躺在另一張沙發上,剪輯師背對著他在電腦前搗鼓,房間已經拾干凈了。房間里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頭頂的日光燈散發著慘淡的光,陸訥抬起手腕,發現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一點了,掀開身上的薄毯,站起來,腦袋昏沉沉的,好像被人悶頭打了一棍,忍著頭痛,走到剪輯師後面彎腰去看。

剪輯師看他醒了,就給他看自己弄的東西,陸訥剛想說話,才發現口干舌燥,嘴上還起了燎泡。剪輯師擔憂地看著他,「陸導你是不是病了?我看你臉色不好,還在冒汗。」

剪輯師這么一說,陸訥還真覺得自己體溫高得不正常,估計發燒了。

「陸導,你要不還是先去醫院看看吧,咱別耽誤革命的本錢。」

陸訥也沒逞強,點點頭,「那行,你們先弄著。」又簡單吩咐了幾句,陸訥就裹著棉衣出去了,上了車想起自己的醫保卡還在家里,又把車開到自己住的那個小區去了。

打開房門,就看見茶幾翻到在地毯上,上面的果盤、水果刀、遙控、煙灰缸……掉了一地,還有散落的蛋撻,有一個都滾到電視櫃那邊去了。陸訥的心像被針刺了一下,默不作聲地扶起茶幾,又把掉落的東西一一撿起來,蛋撻進盒子里扔進垃圾桶,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手,進卧室把醫保卡找了出來,正要出門,手機就響了,一看,居然是家里的座機

陸老太這小老太太特別要強,總怕給陸訥添麻煩,沒事兒從來不給他打電話。陸訥連忙按了接聽鍵。陸老太一開口先問陸訥忙不忙,會不會打擾他。

「沒事兒,我現在有空,有事兒你說。」

陸老太的聲音有點兒游移,「我想了半天啊,心里面總有點兒不放心,覺得還是跟你說一聲比較好……前幾天,也就三天前吧,有個三十多歲的戴眼鏡的男人來我們這兒,到處問時榆的事兒。你知道,咱們這小地方好不容易出了個大明星,大家都挺興奮的,人家問,就說了」

陸訥眉頭一皺,「不是早交代你了,什么都別說嗎?那些都是狗仔」一急,體溫噌一下就上去了,頓時口干舌燥頭暈目眩。陸訥扶著牆才沒倒下來。

老太太著急地解釋,「沒說啥,大家都有分寸,知道有些事兒不能亂說,就說他小時候特別乖啊,學習好什么的可那個男人還找到時榆他叔叔家去了,你喬嬸親眼看見的,那男人給時榆他嬸嬸錢,有一大沓呢,估摸著小三千的樣子。你也知道,時榆跟他叔叔一家關系本來就不好,他嬸嬸老在背後嚼舌根,說時榆忘恩負義。我就怕啊,時榆他嬸嬸跟人說些有的沒的。」

第六十三章

陸訥本來心情就糟,聽到這個差點一頭栽倒在地,勉強安慰了陸老太幾句,掛了電話,一邊急急地往外走一邊給陳時榆打電話,一連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打通。

醫院里熱鬧得像超市,陸訥萎靡地坐在長凳上,嘴里被粗暴的白衣天使塞了一根體溫計,手機響了,是陳時榆。

陸訥將體溫計交給護士,跟陳時榆轉述了陸老太的話,「總之,你多注意些,跟公司商量下應對方案……」

陸訥還沒說完,陳時榆打斷他,「陸訥,你聲音怎么回事,感冒了?」

「有點兒吧。」護士麻木的聲音插*進來,「三十九度,燒得有點嚴重了,趕緊找醫生開葯打點滴。」說完,又面無表情地轉向了下一個。

陳時榆在電話里問:「陸訥你現在在哪兒?」

「醫院。」陸訥覺得有點兒冷,吸了吸鼻子,「不跟你說了,我去排隊。」

陸訥掛了電話,拖著沉重的身體烏龜似的挪到二樓內科,走廊長椅上,人滿為患,,老人渾濁的咳嗽,小孩撕心裂肺的哭聲,交織在一起,病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傳播著。陸訥神情委頓,把自己裹成一個球縮在椅子上,腦袋一點一點的,迷迷糊糊中聽到護士在叫自己的名字,睜開眼睛,差點兒以皮球的姿勢滾到地下。

看完診開完葯,又是排隊付錢,排隊拿葯,排隊被針扎,給他打點滴的護士面皮生嫩,估計畢業沒多久,拿陸訥的手當皮球扎,剛扎完還沒感覺,過了幾分鍾,手背就腫起來了。陸訥也沒神跟人小姑娘理論,自己拿著鹽水瓶,找了地兒坐下。

電視上放著無聊的電視劇,離陸訥兩個位子的距離,一個三四十歲的婦女抱著個正在打點滴的孩子,旁邊,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兒拖著兩管鼻涕,拉著婦女的衣角,呆愣愣地瞧著他。

陸訥拿著手機,手指在屏幕上百無聊賴地劃來劃去,點開了通訊錄,幾秒鍾後退出來,又點開通話記錄,幾秒鍾後又退出,幾次三番後,陸訥終究還是給蘇二打了電話。

鈴聲響了一陣兒,電話被接起來,卻不是蘇二,是羅三,張嘴就是標志性的「小陸啊」。

「噢,三哥,怎么是你接電話呢,蘇漾呢?」

「跟李明義他們泡湯去了,我們在溫泉山庄這邊,你找漾兒有事?要急事我給你把電話拿過去,要不急等他回來我跟他說一聲,讓他給你回電話。」

「不用,我沒什么事兒,你讓他好好玩兒吧。」

「你過來嗎?」

「我就不過來了,你們玩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