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醫院的程太醫。」紅裳依舊端著那碗湯葯答道。
「哦?可有留下葯方?」范氏並不去接那碗葯,而是轉了個身往暖閣走去。
「有的,有的。」站在范氏身旁的紅紋連連點頭道,然後去炕幾的抽屜里拿出一張紙來,「程太醫說按著這個方子先喝三天,不管有沒有好轉,都讓二奶奶您去葯房換方子。」
范氏點著頭,從紅紋手中接過那張葯方子,可她一見那方子上的字,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般這種手寫的葯方子,即便是醫書上流傳下來的方子,在經過這些大夫們的手時,都會被有意的寫得龍飛鳳舞,為的就是防止同行盜取自家的葯方。
可是這位程太醫手寫的方子卻是中規中矩,清一色的楷書,清秀雋永,工整得就像是舉人們寫的策論一樣。
方子上寫的是有所添減的「柴胡半夏湯」,治的正是她這發熱惡寒還兼咳嗽的症狀。
她也就笑著讓紅裳將湯葯端了過來。
「可是葯已經冷了……」紅裳卻有些猶豫的說道。
「無妨。」范氏也就端起那碗葯,抬頭一飲而盡。
就在范氏放下葯碗的時候,天香院的小丫鬟來稟:「王妃請二奶奶過去。」
這個時候?
范氏看了眼身邊的紅裳,對那丫鬟道:「知道了,待我換了一身衣裳就來。」
待那小丫鬟走後,紅裳一邊幫范氏換著衣服一邊奇道:「王妃明明知道二奶奶您還病著,怎么還讓您過去。」
范氏微皺的眉頭,搖了搖頭:「還是先過去看看吧。」
這幾日天上的雪一直沒停過。
從松園去天香院的石板路雖有人清掃過,可新下的雪落在上面又是淺白的一層,木屐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
紅裳幫范氏小心翼翼的撐著傘,聽著落雪的倏倏聲,慢慢的往天香院而去。
遠遠的,她就瞧見一身海棠紅的姜婉正扶著丫鬟的手,在天香院前下著馬車,她頭上簪著的一支赤金的倒垂蓮花步搖,隨著她的動作有節奏的前後搖晃著。
范氏這才意識到,雖然她見到姜婉的機會不多,但每次見到姜婉,身上穿的衣服都不同,就連頭上的頭飾也不見重樣的。
姜婉顯然也是見到了徐徐而來的范氏,她故意在門房處歇了兩腳,待到范氏上了前,這才開口問道:「可感覺好了些?」
因為姜婉與范氏本不相熟,也就不曾貿然派人上門探過病。
「謝謝大嫂牽掛。」范氏也就微微向姜婉點了點頭,輕咳了兩聲後說道,「就是還在吃著葯。」
兩人交淺,自然就不可能言深。
姜婉只是笑了笑,就上了抄手游廊,而范氏也沒多說話,一直跟在姜婉的身後走著。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天香院的正屋。
姜婉正要上前給晉王妃請安時,卻發現一個面生的年輕男人正與王妃隔幾而坐,而兩人的手邊各還擺著一杯茶。
一見就知道,這年輕男人來了有一段時間了。
姜婉就有些下意識的避了避。
「這是我兒子,」不料上首的晉王妃卻是不以為意地道,「算不得外男,不必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