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兵器繼續行走(1 / 2)

格羅索有種很不妙的預感。

作為一個能活到現在有名號的佣兵,他並不是第一次有這種預感,在他出道至今的佣兵生涯中,正是這種直覺好幾次救了自己的命。從完全超出必要的人手被派去解決對方的偵查者開始,他就覺得情況不對勁了,而現在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

他抬頭看了看身周的環境,「羅倫?」

「何事?」岩石的影子里傳來低沉的回應。

「那些家伙可能遇到了大麻煩。」

「……」一個眼神陰晦的男人走了出來,「我去看看。」

格羅索想提醒同伴要謹慎從事,因為情況可能有異,不過他最後還是什么都沒說。大意就是死亡,沒有比影行者更清楚這一點的了。

眼下的情況令人感到有些棘手,雖然那些低級佣兵本來就是預應的消耗品,但在找到「它」之前的損耗是沒有價值的。全體加上核心戰力只有六十出頭的人數要實現包圍圈本就有些勉強,折損越多陷阱的缺口就越大,除非那兩個法師有中位以上實力,否則恐怕很難控制場面。

格羅索轉身朝背後那個坡度平緩卻崎嶇難行的山坡走去,從山壁上落下的成塊岩石隱藏著他的同伴,貝當和兩位法師也隱蔽在上面。在格羅索找到他的時候,貝當靠在一塊巨石邊上,正眯眼看著遠處正沿著唯一的道路向此地移動的黑色人群,對手那個裝束怪異的探子固然令人頭疼,至少那些廢物是他拖住了,沒讓他把消息傳遞過去,現在那些遺族行動的速度比預想的還要快。

「怎么了?」

「還沒解決。」格羅索攤手。

「還沒解決?」貝當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不是只有一個異族人?」

「我們不是在平地戰場上,那家伙很會隱蔽,而且實力超出預計,我也不確定他有沒有更多的同伙。」格羅索說,「不過肯定已經有一部分實力不濟的家伙完了。」

貝當直起身,惱火地看著腳下如今反而變成己身障礙的巨石林。

「接下來怎么做?」格羅索問。

「『它』就在那些惡心的遺族里……」貝當從齒縫間擠出氣音,「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必須把它找回來!」

所以問題是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格羅索知道貝當暫時給不了更好的方案,現在連他在內6個具名佣兵,兩個位階不明的法師,還有十幾個普通佣兵待在附近,貝當的身份既然是「那位大人」的麾下管事,法術實力想必也不會太差,而那些異族人經過確認,確實沒有一個法師。

換一種方式未必不能完成這次任務……但這種事顯然不是由他這個佣兵決定的,不安感揮之不去,格羅索忍住心底的焦躁,沒有法師和奧術師,還有什么東西是可怕的?

然後格羅索再次看到了那頭色鮮明的發,作為一個探子,這個男人的外表顯然過度突出。而現在這人正從對面的林間退出來,他身著的深黑制服看不出什么傷情,但從比追擊他的跳鼠波布蘭還靈活的動作來看,這么長的時間里那些廢渣佣兵居然沒有給他造成什么實際傷害。

比想象的更強,然而他已經被逼得暴露在捕獵者的視野中,那么離徹底結束也沒有多遠了。格羅索看到潛伏的佣兵朝他舉起了弩機,跳鼠波布蘭也大步追了上去,一劍砍向那個手無寸鐵的發男子,對方側身躲過,然後抓住跳鼠的手腕,格羅索皺眉看著他們開始搏斗,此時從對面的林間又慢慢退出了幾個人。

背對著和對手扭打在一起的跳鼠,一步步退到大路上的幾名佣兵完全是如臨大敵的態勢,游蛇,狂狼,惡刃,這三名具名佣兵在聯手的情況下連主動出擊都不敢,能夠如此壓迫他們的對手稍後出現在了山坡眾人的視野中。

貝當綳緊了臉,「……遺族人?」

和那個發男子同樣的黑色制服,如同夜之行者的青年步伐沉穩地走了出來,他握在身側的那柄長劍看起來有些纖細,卻彌漫著在這個距離也令人感到入骨寒意的殺氣,游蛇數人再度退了一步。這個時候的跳鼠已經被那發男子扼住了喉嚨,同處一地的佣兵卻完全沒有支援他的余裕。

在跳鼠被扼死之前,隱藏在這一側山地上的佣兵朝發男子射出了3支弩箭,惡刃也出手了。他一個箭步舉劍刺向對手,同時一個黑影從遺族青年背後閃出,影行者羅倫馬德蘭揮出了匕首。跳鼠此時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射向發男子的短箭一支落空,一支被躲開,一支刺中了跳鼠的大腿。

喀嚓,山坡上的格羅索不能確定自己聽到的是跳鼠的喉骨破裂聲,或者這個細微的聲響只是他腳下被碾斷的斷枝。

被偷襲的黑發青年連頭也沒回,即將被影行者刺中之時他讓了半步,羅倫刺空,匕首徑直從對手抬起的手臂下穿過,還未來得及反應對手已經側身橫肘向後,影行者的胸口被擊中後凹陷了下去,吐著血整個人向後摔飛,幾乎就在同時,惡刃握劍的那只手也從他的胳膊上掉了下來。

格羅索抽了一口冷氣,黑發青年又向前走出一步,他這次出手的速度足夠山坡上下的人看見整個過程,銀色的單邊利刃輕易楔入皮膚,仿佛人類那堅硬的頸骨並不存在,那人平平一劍橫過,連慘叫都來不及,惡刃的頭顱就離開了他的身體。

還殘留著驚駭表情的腦袋在地上滾了兩圈,從脖腔射出的鮮血噴向天空,然後淋淋瀝瀝落在白色的雪地上,黑發的青年穿過這片血雨,劍尖微垂,鋒刃如雪。剩下的兩名佣兵像是僵住了一樣,格羅索看得見他們的恐懼,如同看見自己心中的。

毫無破綻,壓倒性的力量和速度,格羅索不去想象如果是自己站在那里將會如何,站在他身側的貝當瞪視著下面發生的一切,臉色一片鐵青。

發男子從地上站了起來,那個可怕的遺族和剩下兩名佣兵的距離隨著他不曾變化的腳步逐步縮短。一個佣兵終於做出了反應,他揚臂甩出手中的甩錘,離手的那一刻他轉身就跑,沒跑出幾步就被一旁的發男子豹起撲倒,剩下的狂狼發出一聲怒吼,朝黑發青年沖了過去。

絕地爆發的勇猛並沒有讓他比別人堅持得更久,黑發青年與他錯身而過,手中長劍刺穿他的心臟,將他頂得弓身倒退,與此同時,落在發男子手中的那個佣兵腦袋也扭到了一個常理上絕無可能的方向。

「拉格里!」貝當厲聲叫道,「封住他!」

一臉驚訝地看著黑發青年的那名法師回過了神,他急忙舉起雙手,法石戒指在陰晦的天色下閃閃發光,「四面牢!」

殺掉最後一個敵人的黑發青年甩開手中的屍體,停下了腳步,白雪沙沙流動,地面隆起數段緩坡,迅速生長成高過他肩膀的白色圍牆,貝當伸出一只手,寒冽的空氣中熱量憑空聚集,十二個金黃色人頭大的火團凝聚成群,終於顯露實力的中級法師吐出法術的名字,「火戒!」

火之流星朝下呼嘯而去,熱氣的漩渦吹動他的紅發,貝當回手,指間火星垂落,「你們這群渣滓愣著干什么!去殺了他們!」

格羅索一咬牙,踏上一塊岩石,也跳了下去。

范天瀾抬起長腿,黑色軍靴踹向攔在對面的白色牆壁,被法力凝結而成的雪牆轟隆一聲塌掉一半,他踏上殘垣,腳下發力俯身撲向前方,接連而至的火球擦著他的黑發落到身後,火焰在落地一刻立即高漲,冰雪之牆一層層變薄,白雪嘶嘶地消融成水,露出底下的黑色土地。

無論法術的威力如何,沒擊中都沒意義,貝當眉頭緊鎖,被稱為拉格里的冰系法師也結出了冰球,直徑稍小,數量也只有九個,在他出手那一刻,站直身的黑發青年抬頭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