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都是從細節開始轉向的(1 / 2)

「十八年前兩位樹靈出生之時,我曾代表帝國在場,彼時森林的歡悅景象仍歷歷在目。」蘭斯一手搭在嵌以金絲花飾的座椅扶手上,對坐在另一邊擁有堪稱無暇儀容的靈說,「居然有人對森林的寵兒下手,此事有帝國失職之處,我也十分憂心樹靈如今安危,請問森林的守護者是否已經確認冒犯者的身份?」

服裝致的侍女端上溫暖芬芳的飲料,卻被靈們婉拒了,被稱為西梅內斯的靈說道,「此次罪惡行徑的主使者極力隱藏他的身份,樹靈被他雇佣的人類以種種手段輾轉帶走,我們只能確定他們的終途。」

「這一定是一段艱辛的旅程。」蘭斯皇子輕聲說。神光森林位於帝國的邊緣,離巴蘭克領的距離相當遙遠,即使乘坐翼蜥也需要一段時間,而這些鮮少離開森林的靈看來一直是在陸地上追蹤那些盜竊者,一個月是正常情況下應當在路途上消耗的時間,但靈們還要去搜查那些人類的形跡。

「路程的考驗無關緊要。覬覦者如此心籌謀,絕非想以此向森林交換條件,力量越強的人類就越想超越這世間法則,無論這行為多么愚昧。」西梅內斯說,在他提及樹靈之事時,他身後的九位靈臉上都流露不同程度擔憂和憤怒混合的神色,只有這位負責交涉的靈王族神色依舊冷靜得接近冷酷,「而在成年之前,樹靈和人類的幼兒一樣脆弱,對外界的傷害幾無抵抗之力。」

「此事我們自當竭力協助。」蘭斯皇子說,他轉過頭,就像視力沒有受到損害一樣朝向一旁,「索拉利斯團長。」

「這是理所當然的。」

蒂塔騎士團總團長微微一笑,她的容貌在靈面前也毫不遜色,此時身著與她的姿容相當相襯,由帝都御用裁縫所制的華美裙裝,若是靜坐不動,即使是最挑剔的貴族畫家也要為這副畫面沉迷。但她只是一個微笑,屬於女性的柔美氣質就在那個笑容中消失殆盡了。她起身對皇子和靈致禮告辭,然後以正常貴族女性絕不會有的步伐離開了這個客廳。

尖銳的哨音震動空氣。

響亮的振翅聲密集地越過灰白色的平頂石堡屋頂,身長超過六十尺的黑色飛行獸以受過嚴格訓練的確姿勢在至少可容納五萬人的訓練場上回旋了一周,然後依次下降,膜翅底部的法紋逐一亮起,寬大的膜翅擾動氣流,黑色鱗片油光發亮的鞭尾掠過覆蓋著一層落雪的石板地面,揚起一陣陣霧狀雪塵。身披重甲的龍騎兵牽引坐騎與其他翼蜥拉近距離,整隊完畢後紛紛從肩頸部位的固定位上跳下地面,他們落地時的鎧甲擦撞之聲即使在見禮的客廳之中也清晰可聞。

「這十二位是塞萊斯塔分團長麾下非常出色的龍騎兵,只要有他們在,諸位可以在三天之內到達自巴拉克領以西的任何土地。」蘭斯皇子說,「只要樹靈不是被劫持至周邊諸國的王宮之中,我想諸地領主都不會有意阻礙靈的追索行動,如果發生了必須交涉的情況,請諸位交由格里爾副團長和利亞德神牧處理,這兩位身負帝國爵位,對繁瑣的政事也較為擅長。」

西梅內斯從窗外回視線,「感謝您的慷慨,殿下,帝國的情誼森林也不會忘記。」

「我謹在此祝各位一切順利,樹靈早日回歸森林之守護。」

看著空中遠去的翼蜥身影,尤利坦回頭看著以優雅姿態啜飲茶水的皇子,「不愧是殿下的手筆,大方又利落啊,不過讓利亞德和格里爾一起去沒問題嗎?」

「我想他們會勝任這份工作的。」蘭斯微笑。

「這就像蛇和蠍子在一個窩里了,格里爾剛剛把格奧爾派出去,利亞德和他可是新婚不久,不是說阻擋別人戀愛和上床的都會有報應?」尤利坦皺起了他有些纖細的眉毛,「利亞德對詛咒是非常在行的,而且他到明年夏季就會退出騎士團回去繼承家業了。」

「利亞德和格奧爾最多只是訂婚,還未正式結婚就搞到一起,這種行為對後晉騎士的影響過於惡劣了。」索拉利斯團長說。

龍騎團團長僵著一張臉打斷他們,「我記得帝國法律中沒有同性婚姻這一條。」

「瓦倫丁大公是不可能支撐過明年啦,他死掉之後就只有利亞德上去了,選擇誰做他的伴侶,當然是由到時候的大公閣下自己決定啊。」尤利坦笑眯眯地說,「皇帝陛下也會樂意見到此事的。」

「……」為人正經的龍騎團團長啞口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我真不能理解,格奧爾一個男人怎么願意……而且利亞德」

「所謂愛情,不是一個人能夠以理智決定的事物。」索拉利斯團長說,「這種小事本就不足掛齒,即使退團,無論身份為何,利亞德仍舊是蒂塔的利亞德。」

「我們會盡力幫助他在阿斯塔納公國站穩位置的,這是曾經同僚的情誼啊。」尤利坦愉快地說。

這是私底下心照不宣的事,當眾宣講出來仍讓龍騎團團長感到不太自在,雖然現在在這里的都是同一陣營者,他咳了一聲,「那么,靈那邊……」

「那要看樹靈的結果如何。」蘭斯皇子說,「此時無論我們是否插手,有一個結果都是會注定產生的。」

「黑石和青金的戰爭提前開始。」索拉利斯團長語氣平淡地說。

「再過兩年樹靈就該成年了,我聽說樹靈都是像現任靈王那樣的大美人?」前鋒騎士團團長梅里尼茲說道,「如果在找到之前這位樹靈就被什么人給煉化然後吃掉的話……那可真是個悲劇。」

歷史上不是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雖然都可以說是未遂,但每次的結果至少對人類這一方來說都很糟糕。

「最好期待這件事不要發生,無論神光森林的禁制再出還是靈王的震怒,那都不是好玩的東西。」尤利坦說,「不過這可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能夠從神光森林里把樹靈偷出來的人除了實力還需要很大的權力,既能夠讓帝國在森林的聯絡官毫無察覺,又能夠讓靈現在還找不准對象,能夠符合這個條件,還在這幾個國家范圍內的強者」

「如果有誰膽大妄為到那個程度,對我們又有什么妨礙呢?」索拉利斯團長說。

除了蘭斯皇子之外的人都看向了她。

「即使某個王國因此動盪或者發生更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讓預定的過程提前實現了而已。」索拉利斯團長神色從容,「只要目的達到了,是不是我們去做的並不要緊。」

對人類來說,冬季一直都是個嚴酷的季節。

白雪覆蓋大地,天氣寒冷徹骨,即使是領主老爺也蜷縮在他們的城堡中,壁爐中的火光日夜不滅,用木條封上的窗戶和鋪滿稻草的地面都無法阻擋從建築每一塊石頭和泥土的縫隙中透入的入骨寒氣,窮人們只能一家人跟牲畜擠在一起,在牛羊的體味和糞便的臭味中苦苦煎熬,至於食物更為匱乏,所有作物都已成,但種子,農具,畜力和耕作方式等條件的限制讓土地的產量一直維持在很低的水准,加上嚴苛的稅,溫飽對這個世界的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種奢侈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