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新氣象(1 / 2)

鋼鐵廠是雲深今年的重點計劃。金屬是現代工業的基礎,至少在雲深所見的地區里,撒謝爾部落的領土上擁有的礦藏可以說相當豐富,煤,鐵,銅這幾種基本資源都是已探明的,尤其前兩者從已知信息分析儲量都可以說比較大。雖然因為生產力的關系,這些礦產的所有者對它們的開發程度並不高,開采和冶煉的技術也相當落後,在撒謝爾的煤礦中,由於礦坑中沒有絲毫巷道支護,每年死於各種礦道事故的礦奴就有一百多個。

以近乎的人力換來的資源,交換的代價其實非常低廉,而雲深給自己手上東西開出的價格又可以說是頗為昂貴的,在確保技術唯一性和先進性的前提下,他在類似短波電台這樣的交易中始終會占主動地位。除了那些實物,整個新移民群體原本擁有的財產總和起來,不過是數十枚金幣和三百多枚銀幣,不過除了雲深在做某些實驗的時候會使用到這些材料,貨幣在他們的生活中幾乎沒有發揮過作用。但雲深認為這種情況不能一直持續下去。

「斯卡族長他們會在暮春出發?」雲深將手上的清單合攏在一塊,問道。

「沒有意外的話。」范天瀾說。

雲深若有所思,「獸人帝國的邊境互市是從初夏開啟吧,然後持續到秋季,只是青金和黑石王國的戰爭差不多要開啟了,情況應該會受到不小的影響。對了,天瀾,獸人帝國使用的錢幣和其他國家有什么不同嗎?」

「相差不多,裂隙之戰時曾統一過錢幣鑄造標准,大部分國家還在沿用當時的模范,只在正面有所區別。中央帝國的劍冠花銀幣在目前大陸上使用范圍最廣。」

「相隔22年的帝位爭奪戰再開,還有更換部分元老院名額,獸人帝國的帝都會相當熱鬧吧?」雲深沉吟一會,「將電台和發電機組交給狼人之後,我們這里再設一部電台,信息方面是沒有問題的……過段時間,派人去撒謝爾跟斯卡族長接觸,看看我們能不能讓人帶點東西跟著去一次。」

范天瀾打開記事本翻到新的一頁,默不作聲地記了下來。

「我們現在已經得到了可用的配比數據,用磚砌爐體外套鋼箍的土法高爐我認為沒有必要,雖然那樣可以讓年輕人們熟悉技術,不過考慮到有可能發生一些不可測的意外狀況,所以還是以效率優先考慮,日後再通過逆向工程拓展。現代的高爐和配套設施會從那邊轉移過來,這邊的基礎設施也要跟上來,渣料都需要足夠的儲備,尤其是焦炭。」雲深說,從桌面一角又拿過來一疊計劃,垂目看著上面的設計方案,「電力是必須保證供應的,所以我們要再選定一個地方,建一座小型的火電站。」

范天瀾的筆停了一下,「火電站?」

「是火電站,因為水電站不行。」雲深對他微微一笑,「雖然有水位差,如果發展的速度能如我計劃的那樣,5年之後的我們需要的會是更大的發電機組,一座水位最多不超過6米的小電站只會變成障礙。而火電站,煉焦廠還有高爐可以綜合成一個系統,建設起來是麻煩一點,效率卻會提高不少,污染程度也能降低一點。至於現在這里的這條小河,除了供給我們用水的需求,更重要的一點是,它是我們的一條外出通道,畢竟它連接的那條大河不僅水深勢緩,而且至少流經六個國家。」

范天瀾怔了怔,「河港?」

「這也是五年計劃的建設目標之一。我們要走的是工業化大生產路線,而商品生產出來,是必須用來交換的。所以物流方式對我們來說很重要。」雲深說,將手上的文件放好,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水路是最傳統的,也是在現有條件下效率最高的運輸方式,所以我們必然需要一個港口。我們現在埋頭苦干,是為了日後必然的走出去。」

范天瀾合上記事本,靜靜看著雲深離開他的辦公桌,走過他的面前,「除了農場,綜合鋼鐵廠,水泥廠,港口,慢慢地我們還會把紡織廠和化工廠,還有體系中的其他部分都建起來。既然我有投機取巧的手段,不如把它利用得更徹底一點。正如只有流動的水才能表現出能量,人也是一樣。」

「這一切都需要非常多而且辛苦的工作,還有大量的對自然的破壞,不可避的污染,」雲深向外走去,剛剛伸出手,范天瀾就在他的身後為他打開了玻璃大門,一陣濕潤寒冷的空氣迎面而來,氣溫每天都在身高,大量的冰雪融化帶來了比降雪更寒冷的空氣,但黑褐色的土地已經開始漸漸從那種無機的白色下袒露了出來。

「在我原先所處的世界,其實有不少人對現代生活中工業帶來的弊病頗有非議,因而懷念或者推崇田園牧歌的生活方式,有時候我也曾為被過度開發的資源和受到破壞的環境感到可惜。不過那些更多的時候只是一種情懷,個人可以有自己的喜好,而對於人類來說,無論是大如國家,或者小如家庭的集體,為了生存和發展所做的選擇都必須基於更長遠的考慮。」

「從來不存在一個最好的時代,我們能做的,唯有奮力前往一個更好的未來。」雲深說,回頭對身後俊美得無懈可擊的青年微笑。

騎士不一定需要一個主人,卻一定需要一個信仰。

這是教導范天瀾劍術的索拉利斯勛爵對他說過的話,在那些嚴厲的教學中,這是他們少有的幾次交談之一。

范天瀾當時的態度和他最初來時沒有改變,自12歲起成為佣兵,在血和火之中取得自己名號的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生存哲學,所以他的回應是:「我不會讓任何人成為我的主人,也不需要信仰。我只需要生存。」

「把話說得太早是不合適的,年輕人。」削瘦的老人說,他臉上的皺紋和他手中的劍一樣冷且硬,「只有理想破滅者才能說出這種話,而就此放棄執著的他們都不過是懦夫。你連自己的未來都還未找到,不過是頭還在原地打圈的幼獸。」

范天瀾不做應對。

「看著你的劍,就等於看見了你的神,沒有執著的冷酷也能成就一個強手,卻不會將你變成真正的強者。」索拉利斯勛爵用手中的木劍將地上的鐵劍挑起來,范天瀾抬手抓住了劍柄,「人在這個世界有無數選擇,每一次選擇就是一個腳印,無論主動或者被動,每個人都會走到屬於自己的那條路上。」

一陣短促的交擊之後,兩個人已經換過了位置,索拉利斯勛爵的劍鋒直指對面和他一樣高的少年,「劍是武器,它的價值只能在戰斗中體現。然而」他突然一個突刺,范天瀾側頭避讓,臉上卻還是出現了一道血痕,「在你的劍勝利之後,你的價值在何處?」

范天瀾手中的鈍劍毫不遲疑地朝老師的肋下刺去,經驗豐富的大劍士側滑了一步避開,木劍的鋒端斬向范天瀾的手指,范天瀾及時手,不過也失去了主動的機會,「只為生存的野獸也有休憩之時,它們的頭腦簡單,只需要食物和□,你的腦子也只要那些玩意就能填滿了嗎?」

又是一個回合過去,索拉利斯勛爵將劍尖斜指向地面,「要成為一個純粹的獨立的人,你的神就必須毫無迷惘,要將自己變成一把劍,你就必須握在一只足以駕馭你的手中。無論佣兵還是騎士,都必然會有這樣的選擇。」他停頓了一下,「或者還有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