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王道與霸道(2 / 2)

實際上,伯斯的同伴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端著架子,走在部落間的原野上的時候,他們會卸下部分的盔甲,放松臉上的表情,用粗野的語言評價上一個經過的部落,然後咒罵下一個將要前往的部落——如果不是術師和族長的意思,那些曾經想在戰爭中插一腳的家伙憑什么得到他們的禮遇?而那些無心也無力參與的小部落,他們如此弱小,也完全不值得他們投注精力。作為正使的伯斯一直面無表情地聽著他們的言語,副使阿卡則是無奈的神色,不過他那副長相……也看不太出復雜的表情。

阿卡策馬靠近了伯斯,說道:「下一個是豺族的洛卡部落。」

伯斯說,「是的。」

「我覺得他們可不會乖乖的……」

「那樣不是正好?」伯斯說。

「是的,我也這么認為。」阿卡說。

作為此前戰爭的熱心出力者之一,洛卡部落對待撒謝爾使者的態度可謂頗為殷勤,在言語間,他們的目光一直在馬匹和騎士們的裝備上流連,神色中的熱切比之前的任何部落都強烈。狼人們不動聲色,只是互相交換著視線。伯斯的言語還是一樣簡略,他這次並不像在其他中小部落,只在部落外部宣告和贈禮,在洛卡部落族長的連番懇請下,他和阿卡半推半就地帶著一半的人馬,被簇擁著進入了部落聚居地。

為表達對客人的敬意,洛卡的族長捧出了他們最好的奶酒。伯斯接過頭骨酒碗,只聞了聞就放下了。

洛卡族長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他試探地看著對面那位白發狼人,「怎么?是我們的酒不合您的口味嗎?」

「是的。」伯斯說。

「雖然我們洛卡沒有什么可稱奇的,只有這釀造奶酒的技巧在周圍部落中還算出色……」

伯斯沒有說話,被他以眼神示意的狼人騎士去了一趟大帳外,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陶罐。當陶罐封口的膠泥落地,洛卡族長在帳內游移的眼神就頓住了,他看著粗朴的罐口傾斜,清亮如水的酒液被傾注到潔白如雪的圓杯中,然後推到他的面前。

「這是我們的酒。」伯斯說,「願與諸位共享。」

濃郁的酒氣充斥鼻端,洛卡的族長看了那杯酒片刻,才笑著端起來,用贊嘆的語氣說道:「這可是我從未見過,令人驚嘆的美酒……啊。」

就像一個不小心,瓷杯從洛卡族長的手中滑落,雖然他及時接住了杯子,酒液卻全都灑到了他的手上地面,芬芳馥郁的香氣變得更為濃厚,周圍的豺族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惋惜的神情,洛卡的族長連連道歉,伯斯連眉梢都不動一下,慢慢地開口道:「您為何不喝下這杯酒,洛卡的族長?」

他看著對面的豺族族長,目光鋒銳,「是擔心我們也在酒中注入毒葯嗎?」

洛卡的族長臉色大變,他立即轉頭朝外呼喊:「動手!」同時翻身往土榻下滾去,大帳內早已綳緊身體的豺族勇士一聽令就抽出了武器,朝帳內的狼人騎士們撲去,帳外也傳來了腳步和喝令聲。伯斯仍然盤腿坐在榻上,冷冷地看著揮刀砍來的豺族,手腕翻轉,幾乎是在瞬間就持弩在手,扣動扳機,黑色短箭呼嘯而出,頃刻間就沒入來者的喉頭。正往大帳外退去的豺族族長驚異地看著伯斯再度抬起手,預感到危機的他慌忙抓過一名族人擋在身前,他的反應很快,但箭速更快,鋒利的鋼箭從他的耳道穿入大腦的同時,那名被當做盾牌的豺族也被一名比斯騎士一刀砍斷了胸骨,兩人一同栽倒在地。

不過片刻,大帳內的豺族就死傷殆盡,伯斯從榻上走下來,其余狼人騎士開始朝外沖去,伯斯走到已經氣絕卻仍舊瞪著眼的豺族族長身邊,彎腰下去抓著他的發辮將屍體拖起來,一道沉悶聲響後,他一甩刀面上的鮮血,提著頭顱大步走出帳外。

一道尖利的哨音沖上晴空,守在部落外的阿卡看著空中炸開的白煙,無須過多言語,早已整裝的狼人騎士們策馬跟隨在他身後,蹄聲奔騰,風迎面而來,所有人臉上都是求戰的狂熱,整支隊伍如一支新淬的矛尖,直刺前方騷動的部落。

許多豺族涌了出來,這是他們的部落,在撒謝爾的隊伍來到之前,他們已經准備好了陷阱,他們人數眾多,悍不畏死,但這次前來的都是與人類共同訓練過的精英狼人騎士,不僅騎術嫻熟,意志堅定,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裝備與這些仍舊穿著獸皮的家伙有著根本上的差距。在豺族一次舉弓放箭的時間,馬背上的狼人已在機括聲中射出了數箭,並且更換箭匣的速度驚人,即使有人冒死靠近,也很快就被他們鋒利至極的長刀輕易砍倒。這些狼人騎士完全不受部落內地形的阻礙,馬蹄如風,每過一處都有一批人敗草般倒下,而在他們一路破葦般突進時,更大的混亂從部落內傳了出來。

「族長被殺了!」

「少族長也被挾持了!」

「沒有人能擋住他們!」

伯斯聽著逐漸接近的蹄聲,看著他的同伴從兩旁斜插而來,又一輪弩箭齊射,將包圍在外的豺族家畜般驅趕到遠處,他轉頭看向身邊神色驚恐與憤怒交織的健壯豺族女性,笑了起來。

「只剩下您了。」

狼人騎士重新整隊,在他們周圍圍成了一個堅實的防御圈,嘈雜的聲音漸漸遠離了他們,陽光照著伯斯的白發,上面沾染的鮮血還未凝結,在這樣溫暖的季節中,他宛如冰雪的惡魔,用一種簡直算得上溫和的語調說:「您是現在成為的新的族長,為您的部落建立新的關系,還是和您的父親一起,帶著整個部落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