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新的斗爭(2 / 2)

「你們的那位大人只是慈悲而已,他並不知道我們干過什么。」她悄聲在他耳邊笑道,「你知道嗎?我們都殺害了自己的丈夫。」

提拉也低聲問:「連她也是嗎?」

拉比大娘手肘撐在桌子上,目光柔和地看著伯斯和背後走來的一個人交談,那個女人仍然咬著提拉的耳朵說:「如果不是這樣,她怎么能讓我們都站在她那一邊呢?」

提拉轉過頭,默默吃完了一個玉米薯心餅。

她一直在觀察他的反應,但顯然比不過他的耐心,她問他:「你不對我們說什么嗎?」

「伯斯對你們說過什么?」提拉問。

「你想知道?難道你會說的話和他一樣?」她問。

「當然不一樣。」提拉說,「不過,如果你們真的做錯了事,現在就不應該在這里。」

「難道不是因為我們比男人更適合做奴隸嗎?」她托著下巴問他。

「奴隸是不會有土地,武器和自己的住所的。」提拉說,「也不會有斗爭的權力。」

「你們都是這樣想的?」

提拉說:「現在,這只是我的想法。」

她定定看著他,突然又笑了起來,轉頭對她的姐妹們叫道:「哈,他還是個雛兒!」一陣驚笑聲響起。

「我不是!」提拉立即爭辯。但她們並不需要他的回答,幾雙手在嘻嘻哈哈的笑聲中朝他伸了過來,提拉當機立斷端了一個最滿的盤子退到另一張桌子上,有人還在把手伸進他的腰桿勾了一下他的腰帶,那張桌子上的男人們同情地看著他。

伯斯看著他和那些男人攀談起來,拉比大娘說:「他看起來可不太像個安分的小伙兒。」

「他是不□□分。」伯斯說。

「我更喜歡那個黑發的小伙子和他的同伴,他們在阿茲城干得太漂亮了。」拉比大娘說,「不過不安分的小伙子她們也喜歡。」

「她們在試探他?」伯斯問。

「她們想知道新來的人是怎么想的。」拉比大娘喝了一口酒,把杯子放到桌面,「援建隊伍的可愛年輕人都走了,你也要走了,可是事情還沒有結束,有些人還沒有真正受到教訓,你知道他們提出來的條件吧?」她冷笑了一聲,「他們願意將坎拉爾和阿茲兩座城獻給術師,只要求他取走女人那些『不應有』的權利。」

「所以術師拒絕了他們。」伯斯說。

「我們的發展有一部分是托了他們自大的福,但戰斗發生了,很多男人都要在這個冬季回來,那些蠢貨認為這是他們的援軍,一旦他們告知了告訴這些『家庭真正的主人』不在時候女人如何無法無天,男人們就會聯合起來,動手恢復過去的美好秩序。」她低聲說,「我們剛剛取得勝利,不缺少繼續戰斗的勇氣,唯一擔心的是你們不再支持我們,或者有新的變化。」

「如果三年時間還不夠你們信任我們,我會感到非常羞愧的。」伯斯說,「我不能保證更多的東西,只能向你轉述術師的話語。」

他看著她那雙溫暖的褐色眼睛,輕聲說:「『你們獲得的一切都來自你們的雙手,不是任何人的賜予,這世上並無注定之事,未來屬於勞動者。』」

許久之後,拉比大娘才轉過頭去,她的手指放在杯子的手柄上,卻沒有再拿起它,「我真不應該在這里跟你談這個,我應該在更庄重的地方聽到這句話。」她哽咽著說。

伯斯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看中的黑發小伙子和其他人會留下來成為你們的後盾,我不能做得更多,但我在這里做過的所有事在術師統治的其他地方同樣發生著,你們絕不孤獨。」

「這不只是我們的事情。」

在納紋族長房子里,莉亞說,每一個字都硬得能砸人的腳趾頭,納紋族長簡直不能多看一眼那張倔強的面孔,他扶著額頭轉過臉去,深深地嘆了口氣。

「斯卡·夢魘拒絕了首領們有條件的依附,反而要求他們召開部落大會,由所有人決定自己的去處,決定我們將來的道路。」她說,「這明顯是對首領們不利的,他們不在這個時候反省自己的愚蠢,反而想要來對付我們?他們已經不能欺騙女人了,還認為那些回來的人會站在自己這邊嗎?」

「我不能保證其他人的想法,我不能肯定他們會不會因為覺得覺得這種情況不夠『合理』,就要求你們繼續『合理』地生活下去。」謝拉反而冷靜了下來,「我們在工地上勞作的時候確實接受了很多訓練,在人類統治的地方,我們照他們的規矩生活,可是部落是我們的家,家應該是我們最熟悉和最穩定的地方,女人挑戰男人的地位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是肯定不會被輕易接受的。」

「在那位『術師』出現之前,」莉亞說,雖然左手左腳都在之前的戰斗受了傷,但她坐在那里的樣子真是氣勢十足,「也沒有人想過活著的時候能一天吃三頓飽飯,更不用說女人能拿起武器,像一支軍隊那樣打退入侵者呢。」

「那可不一樣。」謝拉搖頭,「人們能接受特殊的時候讓女人當戰士,可她們的天職不是這個。」

他沒說「你們」,可莉亞仍然綳著臉問:「然後呢?」

謝拉想了想,說:「擁有武器的權利她們必須交回來,然後其他的事情再討論。」

有一瞬間,莉亞的頭發簡直要都豎起來,但深呼吸幾次後,她也冷靜了下來,甚至能對自己的兄弟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你們已經這么定下來了?」

謝拉警惕地看著她,「這只是我知道的一些說法。」

「你認為你們能說了算嗎?」莉亞問。

「我們當然會去問更多的人……」謝拉說,「但我認為你們不應該把男人當做敵人,這對誰都沒有好處。」

「沒有人要把你們當做敵人。」莉亞冷冷地說。

「你們最好都是這么想的。」謝拉說,「實際上,對我們這些在外『工作』的人來說,女人們變得更能干了是好事,大家都很高興家里變得更好了,能夠在外面的時候不用總是想著你們。」

莉亞沒有說話。

「不過,你們為什么一定要和家庭脫離,要單獨結團來表示你們的意見呢?」謝拉問,「很多問題都可以在家族內部討論,這樣得出的結果才會更理性。何況僅僅是因為有些首領做錯了事,你們又有了戰斗的功勞,就要求一半的權力,這個步伐就太大了。」

「有多大?」莉亞問。

「在沒有人知道有多長的過去里,從來都是男人們流血流汗地養家,保護女人和孩子,」謝拉說,「可男人們從沒向你們要求過什么權力吧?」

莉亞盯著他,得到了兄弟真誠不作偽的回視,她又看向自己的父親,後者還在努力理解他們夾著許多新詞匯的交談中,她胸口起伏了幾下,放在桌面上的一只手握了起來,謝拉還想說點什么,莉亞已經將桌子單手掀了過來,一個陶碗高高飛起,謝拉連忙用臂膀擋下砸過來的桌子,陶碗擦著他的頭頂落地,在他和納紋族長中間的地面摔出清脆的碎響。

「你在生什么氣?」他大叫。

但莉亞已經拄著拐杖離開了,連個呸都沒留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