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寶寶不開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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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天瀾走在路上。

冰雪未消, 冷冽之中, 浮動著春的暗香。

他懷抱花束,碧葉瑩潤, 花苞如珠攢集,半收半展的花瓣鮮妍吐露,路上不斷有人和他笑著打招呼, 沒有人問他帶著花去哪里。

他在路上大步前行, 一直走到一座白色大樓前,他向上走去,警衛員向他致禮,從門前讓開一步, 他打開門,帶一身冷香走進去。

雲深走出卧室, 首先看到的就是窗邊的青年。厚重的窗簾已經挽起, 午後天光映照著花束和他專注的側臉, 雲深在沙發上支著頭看了一會,用仍帶著初醒困倦的聲音叫了他一聲。

「天瀾。」

范天瀾頓了頓, 轉頭看過來。

他走了過來。

雲深抬起頭看他, 他低下頭,黑發垂到雲深膝上,雲深說:「還是不高興嗎?」

范天瀾沒有回答。

雲深輕輕笑了起來,「因為我批評你, 還不止一次?」

他垂下眼睫。

「那么——」雲深抬起手, 沿著他的黑發向上伸, 「要親嗎?」

范天瀾一手撐在沙發背上,俯身下去。

唇齒相接,甜美如夢。

「我還是有點困,陪我睡會?」雲深問。

他這次還是沒有得到回應,因為他詢問的那個人已經沉沉睡去。雲深靠在壓實的棉花背枕上,一手拿著工作手冊,一手輕撫懷中人的脊背,他仰頭看著天花板,眼中沒有絲毫睡意。

房間很安靜,靜得仿佛能聽到雪化的聲音,沒有人來打擾,這段時間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

良久之後,雲深嘆息了一聲。

一切順利。

就紙面報告來看,大多數工作都算得上順利,海港方向的成果算得上亮眼,最近一個月的出貨量更是達到新高。然後在新一輪航程中,海航船遭遇了海盜。

不是一艘,也不能說是一群,准確地說,差不多在人的肉眼視野內,大大小小的海盜船遍布海面。無論對召集者還是參與者來說,能引起這樣一場大戰都堪稱榮耀,白船自天際行來,巨大,雍容,它應該已經發現了這些向她沖去的鬣狗群,但她步伐依舊,一往無前。

無數的眼睛飢渴注視,無數的鉤鎖蠢蠢欲動,法術蓄勢的微光閃爍,風帆鼓舞,船頭破浪前行,如離弦之箭,箭簇所指的巨獸脊背上,繩結解開,厚重油布掀落,露出底下的精鐵黑鋼,長長的炮口緩緩升起 ,筆直迎向帶來呼喊狂叫的海風。這將是西大陸有史以來最宏大的一次海戰,也將是最血腥,最絕望的一次海戰。

死亡的嘯叫劃破天空,一聲,又一聲,接連不斷。

隨即雷霆火焰降下。

奧比斯王庭的議政大廳內,國王和公爵看著信盒中樹立如林的符片連續不斷破碎,兩人不由自主同時站起,圍在桌邊的大臣和貴族們亦是嘩然,唯有王國法師等人一言不發,他們發白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神明啊……」

「神明啊!」

八名正式法師,六十九名法師學徒,二百海衛,以及數以千計的,幾乎所有西海域稍有名氣的海盜,不論事後報酬,僅僅事前定金就以十萬計,所有投入只為試探白船及其背後天賦者的底限,以對他們有所遏制。他們從下定決心到真正施行只用了一個半月,而白船毀滅這一切不過片刻——計算時間,雙方最多是剛剛遭遇。

當白船再度駕臨撫松港,依舊潔白,依舊卓然,依舊令人望而生畏——比過去的任何時間都令人望而生畏。黑煙和紅旗再度飄揚撫松港上空,當它下錨時,港灣幾乎都為它清空,數量不多的船只都擠在岬角一側,碼頭上連耗子都絕跡了,商人,掮客,力夫和黑幫們退到第一道城牆下,他們在街道的陰影里露出一只或者兩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窺視。王庭的動作如此之大,他們這些港口的寄生者多少都知道些什么,白船的安然到達讓一件事顯而易見:異鄉人勝利了。

這個結果會給他們帶來什么?

四排披甲執矛的衛士分列碼頭兩側,帽盔結著紅穗,神情掩於面甲後,身著綉金長袍的禮官帶著禮侍戰戰兢兢地簇擁著一位貴族迎向舷橋,一行白衣人從白船的甲板上走了下來。陰沉天色下,他們白得得簡直像在發光,除了深藍鑲邊和金色徽章,這身兩段式剪裁的制服上沒有其他裝飾,沒有刺綉,沒有絲帶,沒有飄逸的袍角,漿挺的衣料緊貼身形,勾勒出其下強健軀體,制式短劍懸在緊束的寬大皮帶兩側,當他們的黑色皮靴從梯板落到清水沖洗過的石頭路面,碼頭深處的暗影里激起一片聲息。

不僅是為白船的人首次更換服侍,更是為其中的陌生身影。

禮官和伯爵目瞪口呆地看著船長身側的一男一女,極艱難才說出兩句話:「來自異鄉的客人們,歡迎回到撫松港……國王口傳旨意,令我來接引諸位到宮內,公爵已在等候。」

船長微微點頭,並不多問,「帶我們去見他。」

他身後的那個人發出一聲短笑,伯爵只看他一眼就迅速移開目光,他驚疑不定的視線更多落在另一個人身上,卻因為另一種理由同樣不敢多看。

伯爵和禮官登上了馬車,白船的人沒有與他們同乘,他們招來了自己的馬。這些高腳馬養在他們自己的草場上,白船的虛影剛現於天際,馬夫就把它們從馬廄牽了出來,白船的人一踩馬鐙,翻身跨上馬背,動作展現出令人心驚的嫻熟和統一,馬蹄輕敲街道,車輪轔轔而過,通往山巔宮殿的白銀大道上不見行人,連店鋪都半掩門扉,唯有無數目光凝聚於此。

此事極難善了,看白船的人今日裝束便可知曉。但是——

被著灰色短毛的立耳隨心而動,高壯得尤為突出,極近似人,卻任何人都能認出絕非人類——那些是狼人!相形之下身形纖細許多的,是頭發短得簡直大逆不道的女人!而在那同樣刺痛眼睛的幾個女人之中,有一人尤為光彩奪目,她身量高挑,柔順的金發編成辮子盤繞於肩,薄薄的尖耳仿若水晶裝飾,令那份輕靈與沉靜共存的美貌更為突出——那不是凡人應有的美。

一個陌生的詞語在某些人口中傳遞,然而這可能嗎?

精靈在西方大陸,並與獸人同行?

奧比斯的特納斯公爵在露台上眺望遠方,從無邊無際的海洋看到停泊港口的白色巨船,在這個位置俯瞰,港區一覽無余,碼頭仍在戒嚴,鎧甲與長矛帶來的靜默向外漸次遞減,無數螻蟻仍在他們低矮的巢穴間奔波經營,風從海上吹來,撫過層層疊疊的屋頂,攀上山坡奏響林音,白貞松林搖曳起伏,泛著銀光的針葉下人影幢幢,自宮前廣場起,白銀大道穿過三道松林帶,如河流奔流而下直貫市區,在這條光輝大道上,往日喧囂今日轉靜,人們不必嚴令便紛紛走避,獨留逆流而上的一行身影。

特納斯公爵在注視著他們,還有許多人和他一樣,注視著馬車蠢笨儀仗背後的雪白隊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