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新的盟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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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應約來到臨時政府的這棟樓房前, 卡斯波人和男爵已經同其他的開拓者負責人交談過,沃特蘭也終於向自己唯一的親人吐露了心聲,每個人已經都作出了自己的選擇。

四方人馬全部落座, 除了新瑪希城的人一如既往地平穩鎮定,其余人個個面色嚴肅,沉默地打量著彼此。

在座眾人之中, 唯有塞力斯主教孤身一人, 幾乎一無所有。卡斯波人的二十名代表一個不缺, 占滿了會議桌的一面,男爵坐在他們身邊, 沃特蘭雖然面色蒼白,緊張不已, 但他的兄弟博拉維就坐在會議室外, 無論何時, 他都會等他回來。

但這場會議的中心是塞力斯主教。無論卡斯波人想為自己的民族爭取一個什么樣的未來,或者沃特蘭是否還想繼續依靠著自己的兄弟生活,只要他們有野心和渴望達到的目的,塞力斯主教就是那條最快實現的道路。

這位一度逃出奧森郡的主教大人已經決意回到家鄉, 重整奧森郡。

雖然他衰老虛弱, 時日無多, 但他同時也是一個已經取回力量的天賦者, 被絕罰之前, 他在中下層民眾已有極大的名望, 即使因為支持農民軍讓他失去了貴族的青睞, 這也未必是壞事。新瑪希城會成為他最堅實的後盾,他會得到金錢,糧食和武器的支持。並且除了物資上的幫助, 新瑪希城還會給他人。

他們會給他一支人數五十左右的工作隊,和數以百計的卡斯波雇佣兵。擅於騎射,戰斗凶狠的卡斯波人將保護他,為他掃平平定奧森郡上的任何阻礙——無論是來自貴族、教會還是各路盜匪的,工作組則會為他厘清土地,組織農民重新生產建設,在那里建立起新農場和新的飼養場,新瑪希城的補給點將設置到奧森郡去,熟練的建築工人還會在那邊建起一個大的綜合貿易點,收購各種農產品,賒售工具和其他商品……

塞力斯主教要回報的保證他在五年內對奧森郡的絕對控制,並且在這期間向新瑪希城完全開放人口和物資流動的通道。

這個條約若是被王國貴族所知,喪權辱國亦不足以形容其喪心病狂!新瑪希城的目的連瞎子都看得出來,奧森郡已經被他們視為囊中之物,塞力斯主教不過是他們暫時推出來的一枚棋子,他們將他牢牢地下在那處飽受苦難的土地上,使奧森郡既可作為新瑪希城的屏障,又能成為他們下一步擴張的前哨。

拉姆斯男爵只要想到這步好棋,就不得不由衷敬佩起那位黑發統治者的智慧來,也驚心於對方的冷酷算計。但是塞力斯主教會拒絕嗎?

他當然不會。如今在這世上,只有開拓者及其背後的支持者能給他提供這樣的幫助,也只有他們能真正將奧森郡的人民從飢荒之中拯救出來,而代價不過是如今燙手山芋一般的管轄權。人們只要活下去,誰在乎自己頭上的是哪位地主呢?也許塞力斯主教會在死後被萬人唾棄,但對於已經半脫教的他來說,死後的事沒有意義,他只要想著活著的人該怎么辦。

卡斯波人也不會拒絕這份盟約。他們確實被新瑪希城征服了,無比渴望自己的部族能在此地過上安寧富足的生活,但是他們自己,無論是要他們看管機器,飼養禽畜,還是坐在工場的大堂里,穿著圍裙拿著刻刀或者別的工具,一天到晚地勞動——這些生活並非不能接受,不必刀頭舔血就能獲得良好的生活條件,這買賣怎么都不算差了。

但——「你們坐不住的。」阿里克說。

來到新瑪希城之前,卡斯波人已經做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備,他們的性命尊嚴同身後數以萬計的部族人口相比不值一提,但開拓者不需要他們的性命和尊嚴,只要求他們安靜地坐下來學習和干活,他們卻又覺得全身骨頭發癢了,這種不知好歹讓卡斯波人很羞愧,新瑪希城卻透過他們那黝黑的皮相看到了他們的內心,不僅沒有苛責,反而仍然理解了他們,甚至為他們這些戰士准備了一個新的戰場:一個嶄新的,並且能給他們帶來極大成就感的戰場。

他們這一次的戰斗不是為了哪位王公貴族爭奪土地和水源,而是為了給新瑪希城的建設者打掃出一個和平穩定的環境。他們的目的是干掉那些壓迫人的人,傷害人的人,保護那些能夠喂養他人的人。

這將是他們第一次為真正崇高的目的戰斗。

相比這三個合作方,沃特蘭覺得自己就像個不合時宜的添頭。他能夠列席會議,在他看來不過是因為博拉維的面子,但他仍然非常感激,甚至連自己原來一直被人監視著的那種恐懼都丟在了一邊。因為這位親人,他很快就適應了新瑪希城的生活,他看著新瑪希城的建設一日千里,也看到被迫遷徙的災民如浪潮洶涌,而新瑪希城如一座堅固的大壩,將這浪潮擋住了,並將這水源蓄在了自己的懷抱之中。他既為開拓者們表現出來的簡直非人的才能顫抖,對在他們背後支持的工業城那深不可測的實力感到敬畏,又為有如此之多的人能得到挽救而感到由衷的歡欣。他不必經過甄選就能夠成為真正的新瑪希人,這本應是一份驕傲,但他的心卻總是時時被理智與情感互相煎熬。

新瑪希城完全改變了他的人生,他在這兒過得沒有什么不好的,但他的兄弟博拉維是一名開拓者,他同他一起工作,每日都清楚地感覺到他們之間的距離,這距離不僅在於他們對復仇的態度,也不止在於他們之間學識和能力的區別,還在於沃特蘭對未來的迷惘。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這算什么身份?因為他和博拉維的兄弟關系,那些不熟悉的人也很容易把他當做開拓者的一員,即使他打破虛榮否認了這一點,那些人們——孩子們,同樣從事教學工作的人們,甚至那些僅僅是知道他名字的人,都認為他總有一天會成為開拓者。因為那些人的理想就是成為開拓者。

沃特蘭的理想是復仇,是取回家族的榮光,是讓那些曾經輕視自己,污蔑過自己的人在自己腳下認錯求饒,他想象的這些畫面曾經是他的心靈支柱,但在新瑪希城,這欲望如此粗俗低下,同他身邊的人們形成了鮮明對比,他一邊心中懷著這樣卑劣的妄想,一邊依附著自己的兄弟過活,把對方的光榮當做自己的光榮,不僅如此,他總是想著什么時候離開他……

如今正有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甚至不是他自己爭取的,是新瑪希城送到他面前的。

他將暫時地恢復自己的貴族及教士身份,作為塞力斯主教的助手在奧森郡展開工作。但這只是表面上交給他的榮譽,實際上,他不能擁有真正的個人權力,作為工作組的一員,他的每一次行動都必須以工作組的目標為優先,五年之後,無論塞力斯主教身處何時何地,都將重新剝奪他的貴族及教士身份。

五年——多么短暫而又長久!哪怕只是一年前,他都願意用所有生命和靈魂去換這五年,如今還有什么可猶豫的?

只是他著實對博拉維感到愧疚……所以他不敢去問他是否能成為他的同伴,一起加入這責任重大的工作組,那不啻於綁架……

他不知道那位黑發的青年怎么對博拉維說的:「你還想接著當他的保姆?」

開拓者做任何事都是雷厲風行,盟約簽署的消息很快就像風一樣傳到了德勒鎮,留在這兒的卡斯波人一派欣喜若狂,對開拓者的感激溢於言表,即使工作組的遺族隊長們在會議上同他們認真分析了每一條盟約,告誡他們將要為此付出的代價,這也絲毫改變不了他們的歡欣。

「可敬的大人們,請不要這樣說!自由對我們毫無意義!雖然我們自稱風的民族,但那不過是因為我們無處可去,只能流浪!我們是沒有家園的人啊,只能用性命為自己換來一點安身之地,如今你們幾乎把一切都送給了我們——這世上有比你們更慈悲,更強大,也更值得我們衷心追隨的人嗎?」

男爵也在盟約後隨貿易船回到了德勒鎮,他不去奧森郡,雖然那兒確實更容易讓年輕人施展長才,但新奧森郡的未來對他並沒有像別人那樣的吸引力。那個新奧森郡不可能是他拉姆斯男爵的奧森郡,也不是塞力斯主教的,它不是最終而是現在就已經變成了開拓者的奧森郡。只有德勒鎮才是真正屬於他的東西,即使它如今也正在被開拓者們步步蠶食,還是他拱手開門讓他們進來的……但若是時光倒流,他仍然會這么做,並且還會把門開得更早。

說起門……

旭日在崇山背後升起,灰白色的山巔被鑲上了金色的邊緣,布伯河已經變成了遠方原野上的一根銀色絲帶,一行人馬走出小樹林,順著山坡走入幽深的林谷,濃蔭遮天蔽地,山風幽涼,地上鋪著厚厚的落葉腐殖層,馬匹走得小心翼翼,他們曲曲折折走了一段獸道般的小路,直到被一堵天然的石牆擋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