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她面前,兩個人長吻訣別。
走的時候,他說:「不要等我。」
她笑道:「我知道的,我不等你,所以你也不要掛記我。」
他穿上一身颯爽軍裝,站在門口與她告別,像當年她第一次遇到他那樣,她看著他離去的車,喊了句「小四叔。」
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喊出聲,葉懷南也沒有回頭。
送走他,她回屋里將那張船票揀出來,剪得稀碎。
她問通靈玉:「這個世界的劫點,你一直都沒告訴我。」
通靈玉欲言又止:「我以為主人早就知道了。」
她嘆口氣:「我就是不喜歡做寡婦,所以才猶豫那天在婚禮上要不要干脆嫁給方春山得了。」她轉過眸子問:「他還有多久的命?」
通靈玉弱弱道:「一天。」
「怎么死的?」
「被炸死的。」
她苦笑出聲:「明知道去了就是死,他還是走了。」
通靈玉連忙道:「因為主人沒有阻止他,所以他走得很安心。」
她嘆口氣,找出當年葉懷南送她的那把槍,「我知道了。准備下一個世界吧。」
翌日。
葉懷南死訊傳來前夕,其夫人宋幼殉情而亡。世人嘆惜。
走之前,南姒恢復元魂狀態。她難得發回善心,同通靈玉說:「我去引領他的魂魄。」
千瘡百孔的戰場,到處都是硝煙與炮彈。屍橫遍野,她總算在塌陷的堡壘中找到他。
他躺在那,手里緊緊握著懷表。懷表鑲嵌的照片里,少女的笑容燦爛明媚。
他明明看不見她,卻在這一瞬間與她對上視線。
使出全部力氣,他對著空氣喊出心愛小姑娘的名字:「幼……」
她一愣。
短暫的呆滯後,她拂上他的眼睛。
他咽下最後一口氣。
第39章春山番外
(一)
太陽從印度洋上緩緩升起,混沌夜色與酡紅攪拌,整個海面像半透明的雞蛋清,從中國開來的子爵號郵輪正向法國駛進。
一大早,還沒六點,方春山已經出門。
街上徹夜未眠的路燈在晨霧中照出一方天地,路上只有加夜班下班回家的困倦白領。法國的冬天格外寒冷,十一月的雪像是要趕著即將來臨的聖誕節,下了一場又一場,大有將整座城市掩埋的趨勢。
他剛來這里時,很不習慣,頤州的四季如春已將他養刁,法國的冬天尤為難熬。一到冬天,他就要將自己裹成粽子才願出門。
金發碧眼的法國教授時常用蹩腳英文笑話他:「春山,街上的兒童都比你堅強耐凍。」
當年葉懷南讀過的學校,一起念過研究生的同學,如今成為了他的教授。教授提起葉懷南,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多說些話。大多是嘆惜葉懷南當年沒能繼續念博士。
每當提及此,教授就會問:「你以後也要回中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