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把四大總管「請」到東大院喝茶,主題有一:她老人家心血來潮,忽然想研究一下榮國府的葬儀問題。
賈代善和賈珠的喪事舊例都放在案桌上,顏氏不恥下問的虛心求教,林之孝四人惜字如金的謹慎作答。熬了將近一個時辰,顏氏終於大慈大悲放過他們:「我乏了,你們退下吧!」
四大總管如蒙大赦,躲瘟疫般抱頭鼠竄。
在這中間,賴大硬著頭皮規諫了一句:「自打公主大奶奶進了榮府,府里富貴榮華、上下安康,喜事經常有、白事從來無,您瞧這個確實多余了。」
沒管賴大是不是睜著大眼說瞎話,顏氏漫不經心吐了七個字:「馬上就不多余了。」
賈代善的爵位加上賈珠的輩份,不用聯想也夠管家們驚懼一陣兒,出了東大院的門口誰都不敢多半句嘴。
別家的妒婦,再發狠也脫不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俗套,自家兒媳例外:那是見慣血腥的主兒!殺他個把人跟砍瓜切菜差不許多,否則也沒本事坐到今天的位子上。張夫人左思右想沒主意,只得搬了越城郡主來當說客。
攤上顏氏這樣的女兒,順義伯夫妻幸且不幸,往日里榮光不少,有操不完的心更是真的,接著親家的帖子跟妻子抱怨:「都怨你,生了這樣左性的閨女!」
「我一個人可生不來!」越城郡主也頭疼,「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小兒父王慣她,後來加上兩個伯父養成如今的性格」
「你還是得勸她。」順義伯的理由蒼白無力,「有五個孩子呢!」
「我養的起。」顏氏看一眼兩個小兒子,「您放心,不為自個兒想,我還不為萱兒想?哪里就能犯糊塗。」
越城郡主半信半疑:「真的?」
「假不了!」顏氏笑道,「娘,我也不是三歲的孩子,哪敢任性胡來?別說他是一等國公哪怕是普通良民,好端端的誰敢把他如何?」
越城郡主試探著問:「你也許久沒有歸寧了,要不我跟你們太太回一聲,帶著孩子回家住幾天?」
「笑話!」顏氏揚聲道,「我是奉著太宗皇帝聖旨,八抬大轎抬進榮國府來的,他就是找了玉皇大帝的女兒也得給我守住大青朝的規矩,還有原配給側室騰地方的道理不成?」
「你這是什么話!」越城郡主嘴上責備,心里倒放心一些:看來閨女對姑爺納妾的事兒也並非不能接受。
剛到正院的張夫人噎了一下,調整著表情來邀越城郡主往上房用膳。
盡著心意發泄一通,顏氏倒松快了許多,賈茂新聽先生講了段《晉書》,搬著前人的典故向親媽獻計:「娘,等爹回來您就絕食,我們姊妹五個也跟著,看他怎么辦!」
顏氏臉都黑了:「你覺得老娘我是張春華那等沒出息的棄婦么?」
賈葵看著弄巧成拙的弟弟相當無語:熊孩子不知道變通,你怎么不說咱們合伙將父親關起來餓三天呢?
顏氏想的差不多:「你弟弟還在上房,替我接了他來去。」
賈二公子頗有做烏鴉嘴的潛質,當兒子的自然沒有關老子禁閉的道理那是老子對兒子的權力。
賈赦氣得臉都紫了,揚手就把手上的紫砂壺摔了個粉身碎骨:「荒唐!」又罵讀信的賈璉:「你離那么遠做什么?我能吃了你?」
賈璉心道:不是跳開一步,這會子您的茶壺就落我身上了。
張夫人接過家書細看一回:「這是你哥哥的筆跡吧?」
賈璉「嗯」一聲,別的再不敢說一個字。
「你給他回書!」賈赦喘吁吁地說,「他要敢弄個狐狸回來攪亂家宅,就不准踏進榮國府半步。」
張夫人剛要說話,忽聽外頭丫鬟說道:「茂哥兒怎么不進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