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外時時有馬的馬蹄聲和嘶鳴聲,長安屁股下就像安了轉盤似得擰來擰去一刻也不安生。雪翊埋頭進書卷也不看長安,淡淡說:
「想出去騎馬我便讓張超帶你去,別在這里心不在焉的擾我清凈。」
長安扔開手中的筆苦著臉對雪翊說:
「我不是想騎馬,是這書實在抄的我頭疼。我想學帶兵打仗,不是入朝當宰相。」侍女乖順的為長安撿起筆放到手邊,長安冷哼一聲將頭扭到一邊。
雪翊笑著揮揮書卷讓一臉為難的侍女退下,摸摸雪翊的臉,挑了眉毛:
「是誰之前立下豪言壯語要拜神將軍為師為孤沖鋒陷陣的?如今人家讓你抄抄書學習你又不肯。」
長安扭著身子湊到雪翊面前,蹙這鼻子沖雪翊張開胳膊:
「那太子哥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長安白白的小臉可憐兮兮的看著雪翊,小小的人張開胳膊向雪翊尋求安慰。雪翊只是一怔隨即柔了眉眼將軟軟的長安按在懷里。
明明這樣的記憶已經距離他如今的年紀很遠,可在不經意間想起,長安的心還是軟的一塌糊塗。
白飛羽出來後慢慢走到長安身邊,長安雙手枕在腦後翹著二郎腿微眯著眼看著天空發呆。
白飛羽雙手環胸打趣長安:
「在想意中人?」
「沒有意中人」,長安慢騰騰回答。
「討厭的人?」
「沒有」。
「忘不掉的人?」
長安聽著怔了一下,默默不語,斂下的眉眼中有些發澀。
忘不掉的人。忘不掉的。人。
那個人從少年時期就占據了他滿滿一個心,和身體牢牢的長在一起,那個人就是心。他的心就是那個人。可那個人最後卻親手將他的心剜去了。
「少時我不明白什么是情愛,心中只有聖賢文章和胸中理想,後來她幾番為了救我險些命允我才意識到我欠她良多。可我們之間還是有太多障礙,我縱然愛她疼她卻也敵不過父親以死相逼。她怨我人冷心狠,父親怪我不能以大局為重,最後我竟是兩個人都負了。」
今天的白飛羽似乎哪里有什么不一樣。他負手而立,眉頭緊皺,淡定無波的眼里居然有可以看見的難過,連身上穿的白色直裰都染了蕭索。
長安看著白飛羽的樣子,心頭悵然。他是什么時候開始對雪翊不一樣的?他年少時又是什么樣的?
因為對雪翊的愧疚所以他對雪翊總是格外的關注,原本在宮里,他同長瑾、長熙的年歲相當也親近些,自打他六歲那年雪翊在三禾山救了他回來後,他便同雪翊越來越親近,無論雪翊在哪里都可以在雪翊身邊發現長安的影子。
雪翊十三歲的時候,他東宮的管教嬤嬤引了兩三個小宮女帶雪翊去歡喜殿教導男女之事。
九歲的長安就像是攆不開的牛皮糖抱著雪翊的腰不撒手,嘴里還嚷:
「你們把太子哥要帶去哪里?為什么不讓我一同去?」
皇家的孩子懂事早,雪翊縱然對男女之事朦朦朧朧可也清楚,這種事情不能讓年幼的弟弟在一旁看著。紅了薄薄的一張面皮任由長安抱著。
太子不發話下人們也不敢動彈,明明算是一件喜慶的事可偏偏讓十八皇子攪和的凄凄慘慘的。
「平日里都是和莫白師傅在京畿營里學習,鮮少回來,好不容易回來了還有人和我搶太子哥!」這幾年長安漸漸長大,身上的擔子也越來越重,軍營里的訓練對於一個幼子來說更是苦不堪言。
不知道是長安的那一句話說動了雪翊,讓雪翊輕嘆了口氣對管教嬤嬤吩咐:
「改日吧。」
說完扭頭將懷里牛皮糖似的人扯開,掏出袖口的帕子親自為長安擦了臉上的淚水,彎著眉眼嘴里還打趣說:
「誰前日還和孤說要當大將軍呢,怎么今日便掉金豆豆?」
長安咧了嘴抱緊雪翊的腰:
「太子哥是我的!」
雪翊撫上長安的小腦袋,另一只手安撫的拍上長安的後背:
「誰都沒你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