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烏溜溜的,看著很有靈氣。老爺子所說的相像,或許只是氣質上像吧,都是軍人出身,有一種硬朗冷峻的氣質在。他躺在沙發上,望著上頭的天花板說,「你滿意就叫我姑姑答應了,包辦婚姻,哪有自由戀愛的婚姻美滿……」

「你姑姑可不是包辦婚姻,我只是做了個介紹,她一看自己就滿意的不得了,立馬決定嫁了。」老爺子提及這樣的往事,心里頭似乎也是笑著的,「不過我倒是提醒了她,說你姑父是個人才,過了這村兒可就沒有這店兒了。你姑姑年輕的時候也不聽話,凈交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她能有現在這個樣子,也多虧了當初結婚的決定做得好。」

高靜陽突然想起了那個郝東來,他想了想,終於還是打算問出來,就說,「我聽我姑姑說,她以前有個男朋友,叫郝東……聽說他們倆一開始挺好的……」

「好什么,吊兒郎當的,看著就不是個老實人。」

高靜陽吃了一驚,問,「您見過他?」

「來過一回,你姑姑還歡天喜地的,說要嫁給他。我一看那人就不中用,結果怎么樣,還不是吹了,她自己也難過了一場,還病了呢……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聽聽就算了,可別跟你姑父講。」

「我知道。」他笑了笑,說,「我姑父是個很小氣的人。」

老爺子也跟著笑起來了,說,「你姑父要是小氣,那這世上就沒人大方了,你這孩子,住了那么久了,怎么還老說你姑父壞話,還跟他對著干呢?」

「誰跟他對著干。」高靜陽心虛了,說,「您是不知道,他小心眼,什么都愛計較,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他也會翻出來講。而且……」他想起杜鵑的事情,語氣也變成了嘲諷,「他年輕的時候,也不比我姑姑好多少。」

老爺子就看過來,問,「你聽說你姑父什么事了?」

高靜陽估摸著杜鵑以前那一場應該鬧得挺大的,他爺爺應該也知道杜鵑的事,就嘆了口氣說,「我聽說我姑父以前有個外遇……」

「捕風捉影的事兒,都是你姑姑疑神疑鬼的,我看著不像,我也問過了,你姑父當時說沒有的事兒,是哪杜鵑纏著他。」

高靜陽心里頭更不痛快了,他姑父竟然對著他爺爺說謊話。可是他也不願意他爺爺聽多了再跟著煩惱,就嘆了口氣說,「反正我聽了,心里頭挺不舒服的。」

「你也別跟著添油加醋,你姑姑本來就不放心你姑父,要是看得太緊了,他們夫妻倆容易有矛盾。」

「嗯。」高靜陽點點頭,站起來說,「外頭太陽這么好,我推您出去轉轉吧。」

「不去,外頭太熱了,你要是覺得無聊,出去轉轉,周邊你嬸子大娘都念著你呢,說你老長時間不回來了,我說怎么沒回來,他是不願意出門。」老爺子笑起來牙齒都露出來了,病了一場之後,顯得更蒼老了,一笑滿臉的皺紋,說話也有些不清楚了。

「那我出去轉轉。」高靜陽笑嘻嘻地說,「你不知道在我姑姑那兒,鄰里之間一點來往都沒有,我誰都不認識,可無聊了。」

他就出去到鄰居家坐了坐,衛平家就在不遠地方,他又跑著去看了一趟。可是衛平不在家,衛媽媽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只說有個女同學找他,臨走了衛媽媽拉住他,偷偷地問,「陽陽,你跟阿姨說實話,衛平是不是談戀愛了?」

「我不知道。」高靜陽一臉無辜,「這種事他都不願意告訴我。」

「那你幫阿姨問問,現在要升高中了,可是關鍵時期,他可不能犯糊塗!」

高靜陽就笑了出來,拍著胸口保證,「行,我幫您問問他。」

盡管他已經在他姑姑家住了那么久了,也漸漸地開始把他姑姑的家當成了自己的家來看待。可是他對自己的這個生活過許多年的家,還是有一種很說不清為什么,可是很濃厚的感情,這一夜他睡得十分香甜,只是夢里頭依舊不大安穩,夢見了許多煩惱的事情。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的十點鍾了,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么長時間的覺,醒來看到窗外頭刺眼的陽光,竟然有些不適應。他只吃了一點飯,就打算回去了。老爺子埋怨他,說,「走這么早做什么,再在家呆一天。」

「我還有事哪,我要去找我同學。」高靜陽出了門,大早晨的外頭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熱,他跑到公交車站牌那兒去等車,摸了摸自己兜里的銀行卡,坐上了前往a市銀行的路。

102章患難真情

高靜陽的印象當中,這還是他生平第一回進銀行。他推開門進去,看見銀行里頭有幾個窗口正在辦理業務,就直接走了過去,說:「我想取錢。」

結果那個工作人員看了他一眼就說:「先去叫號,在一邊排隊去。」

他這才知道是要排隊的,那是個小銀行,服務不怎么周到,大廳里頭連個引導的服務員也沒有。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叫號。」最後還是門口的一個五十來歲的保安說:「你來辦什么?」

「我想取錢。」

那個保安就給他在門口的機器上按了個業務辦理,給了他一個號,他這才知道叫號是什么意思。紙條上顯示他前頭還有二十幾個人在排隊,他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銀行里頭的一切對對他而言都是新奇的,他不斷地看著周圍的人和窗口,身邊一個中年男人拿了一份報紙給他,問:「看么?」

「哦,我不看,謝謝。」他有些拘謹,就在那里呆呆地坐著,也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他聽見窗口的咧叭喊道:「2023號顧客,請到3號窗口。」

他趕緊跑了過去,那辦業務的工作人員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抬頭看著他問:「你要辦什么業務?」

「我想取錢。」

他把銀行卡遞了過去,那工作人員問:「取多少?」

「取15萬。」

那工作人員一聽就愣住了,抬頭看著他,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取多少?」

「取十五萬。」高靜陽也很緊張,解釋說:「這就是我的卡。」

「你取這么多錢干什么,你家長來了么?一個人取那么多錢,可注意安全。」

「我自己不能取么,我知道密碼」

「那拿身份證了么?」

高靜陽不知道取錢還要身份證,他才上初中,沒有身份證,他們那都是在上高中要考大學的時候,才會辦身份證,平常哪能用到身份證呢。

結果那個工作人員就把卡遞給了他,搖搖頭說:「超過五萬就要憑身份證辦理,這是規定。下次來的時候和家長一塊來,這么多錢可不是個小數目。」

他還想再問幾句,可是那個工作人員已經叫了下一位。他只好把銀行卡裝在兜里頭,慢悠悠地出了服務大廳。外頭的天氣更熱了,他站在外頭,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他想偷偷地把錢取出來給杜鵑,可是現在怎么辦呢,他不敢告訴他姑姑或者他爺爺,他覺得他們一定是不願意的。只有他這么懦弱,這么輕易就向惡勢力低了頭。可是杜鵑說的,她是等不了的,她會不會現在就跑他姑姑家去鬧了,還是更厲害一點,直接跑他姑父軍隊上去了。

他想著想著就著急起來了,趕緊坐上公交車,一路往他姑姑家而來。剛下了車,他就往家里頭跑,可是家里頭一個人也沒有。他才想起來回來的時候忘了給他姑姑打個電話了。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又覺得很慶幸,這樣子鎖著門也好,那個杜鵑要是來了,家里頭沒有人她又能怎么鬧。

門前的日頭太毒了,他就挪到了樹蔭底下,可是站了一會兒他又不敢站了,怕那個杜鵑來了看見他,於是就朝房子後頭走,剛走了兩步,就看見一輛車開了過來,是他姑父的車。他趕緊跑了過去,男人也看見他了,車子在門口停下,男人打開車窗問:「怎么在這里站著,你姑姑不在家?」

「她可能出去了。」高靜陽趕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說:「咱們也不要在家了,那個杜鵑要是來了怎么辦。」

「杜鵑?」男人愣了一下,問:「她又來了?」

「還不是你惹得禍,你不是說她不會再來了么,結果她隔一天就過來了,還管我姑姑要錢呢!」

男人的臉色立即就難看了起來,掏出手機來就要打電話。高靜陽趕緊攔住他,說:「你可別沖她發火,她要是鬧開了就糟糕了!」

「她不敢。」男人說著又要撥電話,他趕緊又拽住,說:「她怎么不敢,她要是鬧開了,傳到軍隊里頭去,生活作風問題會影響你升職的。」

「話也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錢給的不少了,她也太貪心不足了,得給她點苦頭嘗嘗。」

「還是算了。」高靜陽拉住他,說:「她說的也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你耽誤了人家那么多年,人家的青春都葬送在你身上了,要點錢又怎么了。」說到這些,他又生氣了,說:「還不都是你自己惹的禍。」

「她又要多少?」

「也不是很多……我都想好了,本來不想叫你知道的,給了她錢她就走了……」

高鎮寬看過來:「你姑姑願意給?」

高靜陽忽然啞巴了,抿了抿嘴角說:「我姑姑都恨死你了,她怎么會給那個杜鵑錢,她那么要強……」他看了他姑父一眼,說:「是我想給她的……」

雖然高靜陽說了錢也不是很多,但是高鎮寬也料到不會是一筆小數目:「你想給,你哪來的錢?」

「我搖的,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沒有身份證取不了,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取……這是我的卡,不是偷拿別人的。」他想了想又說:「可能需要我爺爺的身份證,要不我去拿他的身份證。」

「誰的身份證也不用拿,我自己的事兒我自己辦,你別管了,我找她談。」

男人說著,到底還是撥打了杜鵑的電話。高靜陽在一旁心都提起來了,只聽他姑父只說了一句話:「你在哪兒,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