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章

黑色的窗簾，黑色的地板，黑色的衣櫃，黑色的書桌，黑色的門。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架，白色的床頭櫃，白色的襯衫扔在黑色的書桌上。

灰色的床單，灰色的被套，灰色的枕頭以及一個灰色的布藝沙發。

白牆上只掛了一幅畫，畫里是一個男孩背靠著一棵樹，這棵樹高大粗壯。它身旁還有一棵多枝纖柔的樹。男孩把頭埋進雙臂里，黑白單調的畫面里沒有太陽，沒有夜色。

現在窗簾緊緊拉著，不讓一點陽光透過，這幅畫，這幅幼稚的畫與這個簡調的房間格格不入。

現在已經是中午了。

床上的人還在閉眼呼呼大睡。

我是誰？

我在那兒？

思考人生的人會常常這樣問自己。

可是他不是在思考人生，他是真的不明白。

這個壓抑的房間是誰的？我的嗎？

床上的人已經醒來，他睜開眼，看著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間。

我記得我是一只貓。

我記得我是一個人。

我叫月落。

我叫高陽。

高陽是誰？

月落是誰？

月落是一只貓。

高陽是一個人。

我叫月落，我一直在尋找我的主人。

我叫高陽，我一直在尋找我的終點。

「我……是神分裂了嗎？」床上的人坐著，喃喃自語。

任何一個人在早上醒來，或許現在不早了，他的記憶里同時出現了一個人、一只貓的記憶都是吃驚的。那些記憶都是如此真實、如此生動，以至於混淆了自己的認知。

他撈起書桌上的襯衫，走進浴室。

頭還是疼的，他記得他昨晚喝了很多酒。

鏡子里的人眼睛里布滿血絲，頭發揉成了一個鳥窩，臉色略微蒼白。有黑眼圈，白色的襯衫披著。

他撐起手，撐在洗臉台上盯著自己。

浴室沒有開燈，他不介意，仿佛早已習慣了黑暗。

這是一個人。

他下了判斷，這鏡子里是個人無疑，誰都不會說鏡子里這個人是一只貓。

他隨意洗漱一下，肚子便在他的動作中響了起來，似乎在催著他快點，再快點！

他快了起來，臉上的水珠還未擦干就匆匆套上襯衫打開房門。

房外一片光亮，在打開門的瞬間，房外洶涌的亮光卷走了房內的黑暗。房內也亮起來。

他不自禁抬起手臂擋住如針的光。

有人使勁拍了一下他的肩。

他放下手臂，適應了光線，看清前面站著的胖子。

那胖子和他差不多高，只是贅肉太多，臉上倒是笑眯眯的，頭發染成不適合他的黃色，彌樂福一般的笑臉就被一頂黃毛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