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常知行的傷勢實在太重,就連大夫都是頻頻搖頭,直嘆回天乏術。
常芸蜷在醫館最角落里的房間里,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陸巡皺眉計算著一筆筆的開銷。
「陸大伯……」常芸已經幾天幾夜沒說話了,開口時,聲音破碎得厲害。
「巫女,是很厲害的存在嗎?」她顫聲問。
陸巡一愣,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一雙沒被歲月侵蝕的清明雙眼看向常芸:「芸兒,」他嘆了一口氣,「巫女,是尊貴的象征。」
「尊貴到可以隨意殺人嗎?」
陸巡深深地看了常芸一眼,輕嘆一口氣:「知行教你詩書,教你道義,卻沒有教會你……這個世界的法則。」
「那這個世界的法則究竟是什么呢?」常芸的聲音劇烈地抖動著。
陸巡偏頭看向窗外,那里晚霞正盛他的思緒飄到了過往,飄到了雲的那頭,飄到了逝去的崢嶸。最後,他只能輕聲說了八個字。
「永寧年間,以巫為貴。」
這八個字,震得常芸的胸腔嗡嗡發疼!
她幾乎是嘶吼了出來:「憑什么?!」
憑什么巫女就可以因為一件衣服砍殺人手臂?
憑什么巫女就可以不受到律法的制裁?
憑什么巫女就可以做錯事後還被認為是理所應當?!
「憑,巫可醫疾病,可斷人生,可通陰陽,可測國運!巫為貴,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陸巡一字一頓地說道。
「咣!」常芸身形不穩,跌坐在了地上。
她的腦袋疼得要命,像是有人在生生地扯著她的腦干!她還想說些什么,可是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終於意識到,她究竟做錯了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醫館的學徒突然闖進了房里。他慌張的神情,讓陸巡一下子站了起來。
「不,不行了……」他結結巴巴地說。
常芸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
常芸再醒來的時候,常知行已經去了。
常芸的臉上沒有顯露太多的悲傷,她靜靜地看著那些赤膊的男人將常知行抬了出去。
陸巡結清最後的一筆診,領著常芸連夜回到了村里。
終究是放心不下,陸巡將常芸安置在了自己的家中。
那天夜里,天尤其的黑,尤其的冷,陸巡終是睡不著,披了一件長衫來到屋外。
他緩慢地摸著院里的棋盤。
「知行,你去了,就再也沒有人陪我下棋了……」
他盡量想讓自己的聲音輕快一點,但,仍然顫抖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