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了。
唐朵偶爾也會回過頭來,問他累不累,渴不渴,餓不餓。
程征知道,她不是在問他,她的意思是她累了,渴了,餓了。
而現在,兩人就是一前一後的往前走,只像是陌生人,她走她的,他跟他的。
程征看著唐朵的背影,不禁想,如果她穿著這樣一身白領套裝走在街上,也是這樣用背對著他,他能不能認出來?
然後,他的目光緩緩落下,略過她的腳踝。
鞋子仿佛是新的,腳後跟已經有點泛紅了。
唐朵也越走越慢,走到岔路口的時候,選擇了左邊。
左邊小路走進去有一所高中學校,正是她的母校。
程征沒有追上去,始終跟她保持了三、四步的距離,直到來到學校大門。
唐朵站在校門口,歪著頭看著,一動不動。
程征多走了兩步,立在路燈旁邊。
那路燈,他們都很熟悉。
以前他來學校門口等,都是站在那兒,靠著打哈欠。
周末,學校沒多少學生,只有高三的按時來補習,現在這個時間剛剛上下午第一節課。
午後日頭漸漸熱起來,有點燥。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唐朵看大門看夠了,這才看向那盞路燈下的人影,說:「今天的事,謝謝你。」
程征似乎沒有料到會等到這句話,驀然一震,看向唐朵。
「不用,應該的。」
其實唐朵的想法很簡單,也很直接,他上次給了錢,這次又召集了這么多人一起幫忙,就算她心里那個坎兒過不去,也不能得再理不饒人。
有些話,還是得當面說清楚。
所以她就說了。
唐朵:「以前的事,一筆勾銷吧,無論果果的腿能不能好。」
這個答案也有點始料未及。
程征皺著眉看著她,就連剛才在飯桌上他都沒什么表情,如今竟有了。
半晌,唐朵補充:「我說真的。」
程征下意識問:「那你呢,還怪我么?」
唐朵笑了一下:「你幫了我這么大一個忙,我哪還有臉怪你。」
她今天臉上的笑容太多,卻沒有一個是真的高興,就連這個,都含著淡淡的自嘲。
但她的語氣很平靜,和緩,再認真沒有。
「程征,以後沒有人逼你了,你再有錢就給曉峰攢著吧,他那眼睛早晚也得做手術。」
程征就安靜的站在那兒。
唐朵繼續道:「你現在也怪不容易的,有時間也要為自己考慮考慮。凡事都別綳的太緊,我放過你了,你也得自己放過自己。」
程征一下子明白了。
她說的不怪,是對她自己說的。
人的情緒哪里能轉換的這么快,怪了七、八年的事,因為一頓飯就化解了?
所以她要命令自己執行,不能再怪了。
而她說的放過他,讓他也放過自己,卻是真心的。
她放了,就真的能放。
可程征卻沒有松口氣的感覺,心里有個地方生生的疼,像是有人拿鈍矬子割他的肉。
他心里那根橡皮筋綳了七年,就沒松過,她突然說放了,他卻不敢,更加不知道一旦放了,原本的重心要落到哪里去。
可唐朵全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把話落下了,人轉身就走。
程征倏地抬眼,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腳後跟上,那里已經紅腫甚至滲血了。
他抬腳跟了上去。
唐朵依然走得很慢,邊走邊看著學校外沿街的小商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