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後宮中的眾矢之的。
令人癲狂的仇恨與嫉妒,在母後虐殺常明漣的事件中,讓紀連晟刻骨的感受到了人心的叵測與歹毒。
而這個人……是他的親生母親……
有一種無法掙脫宿命的無力感,常常在紀連晟心中若隱若現。
每一次的敵對,每一次的爭執,每一次的博弈……每一次的試探,每一次的設防……
每一次……心中的……哀嘆……
若此生,他並非出身帝王之家……若此生,他沒有周身權力枷鎖的束縛……他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興許,會更快樂?……
紀連晟睜開眼睛,望著面前慕容欽哲的眉目。
他眉梢柔和有度,眉間卻顯著一抹難掩的鋒利。他雙唇圓潤飽滿,卻因有孕不適卻略顯得有些蒼白……
他眼皮薄薄的,雙眼大大的,黑曜攝魄,明亮時有若晨輝,凄迷時淵若深海。
他的鼻尖,帶著一種男人的颯颯英挺,左邊鼻翼上,有一顆極小的暗棕色痣。
這是一副令任天下何女人看到,都會沉迷動情的俊美面孔。
然而……他卻偏偏,成為了屬於自己的人……
若是有來生……他與他,還會相遇么……?
若是有來生……父皇與常明漣,還會相遇么……?
即便那人已被挫骨揚灰,早已屍骨無存……然而,他的魂魄還在么……?
紀連晟越是這么想,越有一種無法節制的心痛涌了上來。
人生,最恨不得已。
人生,最憾不長情。
一個「恨」字,一個「憾」字,鎖住了多少人畢生的心神,和生生世世輪回往復中的尋覓……?
皇帝撥弄著慕容欽哲的長發,忽然之間,就覺得有些累了。
「欽哲,朕想歇歇……」
他淡淡的道。眼神中盡是寵溺的溫柔。
慕容欽哲望著皇帝的眼神,也覺得他看起來是有些疲累,問道:「陛下想在哪歇著……?」
床帳之中盡是歡情的余溫,紀連晟一時還不想回到自己寢殿中那冰冷碩大的床榻上。
他側過身子,一手撐住額頭,側躺了下來,理了理褻衣,淡淡道:「在這兒就好。」
接著他向慕容欽哲伸出手。
皇帝的指尖修長白凈,姿容的溫柔,讓人不忍拒絕。
慕容欽哲於是也便側過了身子,躺在了紀連晟的身側。
紀連晟又一次伸手抱住他,一手輕輕的搭在他的肚子上。
緩緩的撫摸著他那微微隆起的腹部,感受著里面的那個游動著的小小神靈。
窗外一陣清風拂過,風鈴「叮咚」發出了聲響。
「太醫說……你腹中懷的是女胎……」紀連晟在慕容欽哲身後,輕輕緩緩的道。
慕容欽哲聽皇帝這么說,有些意外,也驟然感到忐忑。
並非忐忑皇帝是否會喜歡他腹中的骨肉,而是忐忑,皇帝對自己的這片心。
他似乎對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但他卻不願……強迫自己任何……
「陛下失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