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死凍活
端木俞在一個冰冷的雪夜醒來。
冰冷的雪水已經沁入了她的里衣,全身凍得像個冰塊兒。
端木俞眼前一片茫茫的鵝毛大雪,若不是自己凍得快要死掉了,一定大贊一聲這景致的豪邁和優美。
她伸僵硬得發脆的胳膊,在空中撈了撈,終於撈住一顆瘦弱的樹苗,順著那顆樹苗,她慢慢地坐了起來。
端木俞,端木俞,她只知道現在自己的名字是端木俞。
而自己到底是誰,腦海里卻如眼前的雪花般,茫然飄落,不知何處。
但她知道,以前的端木俞已經凍死了,現在只剩下一個她。
「俞兒…俞兒…你在哪里啊?俞兒,要是聽到嬤嬤的聲音,快應一聲啊。」
遠處傳來老人家蒼老的呼喚聲,聲音嘶啞,似苟延殘喘。
端木俞張了張嘴巴,喉嚨里發出封箱一樣破敗的聲音。
她努力的分泌著自己口腔里的唾液,過了好一會兒,終於能發出聲音來。
「嬤嬤…嬤嬤,我在這里。」
這聲音是還是夜鶯般女孩兒的聲音。
是呀,我現在只有十二歲呢。
高嬤嬤眼睛瞎,耳朵卻是很靈,那么小的聲音,都被她捕捉到了。
她外面套著一件很薄的棉麻布料,里面裹著塞棉劣質棉花的背心,腳上的厚底棉鞋也全部打濕了。
她尋著那道聲音摸索著靠近,最後在一顆矮樹下,摸到了自己的小寶貝。
高嬤嬤一把摟住端木俞,摸到她一雙冰僵的小手拿到嘴下呵著熱氣,拼命的揉搓。
端木俞靠在高嬤嬤的懷里,老人家身上有一股怪異的味道,好像是很多年不曾洗澡,發出的陳年腐爛的氣息。
高嬤嬤粗糙的手心搓地她生疼,但好歹慢慢地回了一些力。
端木俞心中先是操了一聲,感嘆自己境況之惡劣,隨即心口又是一陣暖融融的涌動。
有人真心愛著她,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
高嬤嬤發白的眼眶下,簌簌流出了許多眼淚,嘴里責怪道:「乖寶兒,你怎讓嬤嬤一把老骨頭好找啊,你說你,心情不好,為甚跑那么遠?知道嬤嬤找了你多久嗎?從早晨找了午時…嬤嬤早就跟你說過了,我們住的地方荒涼偏遠,不要隨便亂跑。嬤嬤是個瞎子,萬一找不到你了怎么辦?」
說著忍不住嗚嗚的哭起來。
端木俞的手指終於能夠自主活動,她伸手去抹嬤嬤臉上的褶子,笑道:「好啦,我的好嬤嬤,外面凍死啦,我們回去吧。」
高嬤嬤大力的揉搓著端木俞的手和腿。
端木俞笑道:「嬤嬤,你一大把年紀了,力氣倒是不小嘛。」
高嬤嬤破涕為笑,一邊笑,一邊縮著快要留下來的鼻涕。
等端木俞終於能歪歪扭扭的站起來,一老一小在漫天的雪花里,慢慢的往回走去。
蔣家敗落
二人相攜著走到了安化宮門口,遇到一位正從內匆匆出來的高個男人。
他轉著寶藍色的侍衛裝,腰間別著一把細宅的長刀。
高嬤嬤的耳朵動了動,那侍衛也壓低聲音道了一聲「高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