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佑的話讓他懷念起了過去的生活。他撿起最後一塊碎片,把所有的一起交給宋天佑。

宋天佑把碎片放進牛仔褲寬松的口袋,剛想開口感謝男人,卻被快步走進來的丁教官打斷了,「誰能解釋一下這是怎么回事?」

丁教官看了看躺在地上扭動著身子,卻疼到只能倒抽冷氣,連呻`吟聲都發不出來的兩個學生,又看了看衣衫不整的宋天佑。

宋天佑沒有說話。

丁教官走到李天震身邊,問他,「誰先動的手?」他看李天震衣服很整齊,又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應該是沒有參與斗毆。

常理下,人們總是更容易相信局外人的話,因為旁觀者清。

李天震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緩緩抬起手臂,指向遠處那個踩壞了宋天佑打火機的男人,「他。」

「不可能。」丁教官否定他的說法,「他先動手怎么會昏過去。」

「是這樣的,他們三個人起了點小爭執,結果不知道怎么,就忽然大打出手,還撞翻了桌子,害這位金發的先生摔到地上。」這就解釋了,宋天佑為什么會看起來衣衫不整,況且,他摔倒也是事實。李天震敘述的語氣很平穩,語速也均勻緩慢,完全不像在撒謊的樣子,再加上他那鎮定的表情,讓人很難去質疑這番話的真假。

「哦?」薛洋的聲音忽然冷不丁地飄了過來,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開始就站在李天震身後了,他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到李天震臉上,審視著男人,像要把男人的每一個細微的面部表情都盡眼底似的,「真的是這樣嗎?」

薛洋的視線簡直認真到了讓人犯怵的地步,李天震心里慌了一下,但他立刻穩住眼里的情緒,不讓薛洋看出破綻,「絕無虛假。」他淺淺地微笑著,聲音平穩緩慢,仿佛他現在非常放松似的。

「最好是這樣。」薛洋又湊近了他的臉幾分,近到他們已經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鼻息,「因為這里有監控錄像……」說著,他挑起了眉宇,眼神比剛才更加銳利,「怎么樣,需不需要重新考慮一下你的『證言』?」

「不需要。」李天震輕輕搖頭,他對自己的判斷很有自信,如果真有什么監控錄像,就不會發生剛才那樣的事。

薛洋找不到突破口,只好環視了一圈四周,問其他學生,「是他說的這樣嗎?」

沒有人出聲。

私人學校這種地方,就是一個小型社會,告密者在哪里都不會受歡迎。況且那三個人平日行事猖狂,欺軟怕硬,看他們不爽的人,也不少。

薛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吩咐丁教官說,「扛出去,等醒了告訴他們,他們被開除了。」

☆、第二十二章膽魄兼具(2570字)

那三個學生連為自己辯白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開除了。

薛洋沖李天震做了個跟他走的手勢,李天震知道這頓飯是吃不成了,反正他也沒什么胃口,和宋天佑道別後就跟上了薛洋的步伐。

「你膽子真不小。」薛洋沒把話說直白,但那意思明顯是指李天震竟敢看著他的眼睛說謊,而且,說謊也就算了,還說得那么波瀾不驚,說得那么理直氣壯……這就有點無恥了。

「很多人都這么說。」雲淡風輕地接著話,李天震心里卻開始有些不平靜,他覺得自己沒露出什么破綻啊,是因為他剛才眼神片刻動搖了,還是因為他的反應太平淡了,反而讓薛洋覺得不真實?

「那有沒有人告訴你,做戲就要做全套?」聽到李天震的回答,薛洋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測,眼底的不悅漸漸加深。

「現在你是我的老師。」李天震摸出一支煙叼在嘴里,香煙隨著他說話時嘴唇的開合上下浮動,「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教教我,我爭取下次改正。」不管怎么樣,這次的事都已成定局了,薛洋現在是他的老師,當然不可能不護著『自己人』。

薛洋突然發現了這學生無恥又無賴的一面,伸出手把李天震嘴里的煙抽走,放到自己嘴里點燃吸了一口,「贏的時候別笑得太得意。」他看到了,他說開除那三個學生的時候,男人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原來是因為這個。李天震緩緩點了點頭,「但我又不學表演。」

薛洋惡狠狠地吸了口煙,「你不是想改正,根本只想聽我告訴你你哪里露餡了吧?」

李天震被薛洋的目光戳得有點慌,他沒想到這個薛洋看人的眼光這么毒辣,這么准,一點痕跡沒藏好,都會在薛洋眼里磨開,放大……

「是不是該上課了?」他心虛地決定轉移話題。

「話題轉得有點生硬哦?」果然又被薛洋趁勝追擊地將了一軍。

「我需要知道下午的安排。」李天震死不松口,就是硬掰也要把話題掰過來。不過即使暗中較著勁,他表露出的還是很紳士的態度,「麻煩老師告訴我一下。」

薛洋拿他沒辦法,吐出一口煙,「能有什么安排?」他順著李天震修長的雙腿往下看,「本來上課之前要做點力量訓練,你傷還沒好。」

「那就做。」李天震也看了看自己的腳,笑得不怎么在意。

不要以為外科醫生只要看看書做做手術就行了,那是個高強度工作,對體力消耗極大,所以想當醫生的人,從大學起就必須堅持每日長跑至少10公里健身,沒那份毅力和體力,書讀的再好,一個月的手術份額,就能讓你累到爬不起來。

何況,今天吃飯時候發生那樣的事,也更讓李天震感覺到時間的緊迫。

他拖不起了。

薛洋盯著李天震看了好一會兒,眼里不無意外,「看來你不僅膽子大,你對自己也夠狠的。」

男人身上膽識與魄力共存,讓薛洋意識到,這小子,說不定真是快好料。

操場的人造陽光勢頭很猛,600米的跑道李天震跑完第十圈的時候,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腳在哪里了。這可真是跑了才知道,和跑6000米相比,腳傷根本不算什么,跑到後面,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在痛,不僅痛還酸得要死。

盡管肖恩的底子很好,這個速度成績拉到李天震的世界早能破一萬遍世界紀錄了。但他總覺得呼吸跟不上,整個肺好像都快炸開了……

「別停。」薛洋抱著手臂站在遮陽傘下督促李天震,那挺帥氣的臉上還戴了副墨鏡,悠閑的樣子特別瀟灑,和渾身都是汗水的李天震,凌然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跑完還有600個俯卧撐要做。」

李天震被他的話給說愣了,之前薛洋提起體能訓練,李天震還以為就是小跑幾圈,用運動器械鍛煉一下肌肉。

現在他知道他錯了……

薛洋好像是怕累不死他似的,從頭到尾都沒讓他停下來休息過。

別說休息,就算他想放慢步伐,薛洋都不讓。

他被折騰了一上午,中午沒吃飯,現在又一直被薛洋要求著加快速度。

簡直就是魔鬼,禽獸!

「我要休息。」李天震站在原地沒有動,再不讓他休息,他還沒畢業,就要升天了。

薛洋抬了抬眉,「要休息回家休息去,來這里上課做什么。」

李天震開始覺得,這個薛洋是故意在和他過不去,因為他之前對薛洋說謊,所以薛洋現在反過來要治他。

「我累了。」李天震不想和薛洋爭論,徑直走到遮陽傘底下,拿起毛巾擦干臉上的汗水,被汗水沾濕的臉部線條更加清晰,深邃,他大口喝著水,迷人的喉結上下浮動,因為動作太急,有水自唇角溢出,順著他的脖子緩緩流進衣服的領口……

薛洋盯著他脖子上那道淺淺的水痕看了好一會兒,才道,「那么差,還不練。」

李天震回看了薛洋一眼,墨鏡遮住半張臉孔,導致無法辨析薛洋的神情,「知道我差,你還這么個練法。」

薛洋的教導方式,在李天震眼里,簡直就和虐待沒什么區別。

薛洋把墨鏡摘了下來,「你現在差,就是因為你過去不努力。」他的眼底里有暗含的嘲諷笑意,「你現在還不努力,是打算將來混得更差嗎?」

李天震被薛洋的話震了一下。

原來,薛洋不是在針對他……

不僅不是針對,反而是看得起他,才這么要求他。

於是從這一刻起,薛洋的任何指導,李天震都再沒說過半個不字。

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薛洋把做完最後一輪蛙跳的男人從地上拉了起來,對男人說,「你朋友來找。」

李天震渾身都濕透了就像從水里撈上來的一樣,他使勁扭著快要轉不動的脖子,順著薛洋的視線向旁邊看去,就發現宋天佑站在門口等著他。

發覺到李天震看過來,宋天佑向前走了一步,陽光瞬間傾注在他那頭似火般耀眼的金發上,顯得更加灼烈奪目……

宋天佑過來問李天震有沒有什么安排,接著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薛洋,因為李天震隨時可能摔倒,薛洋只好是用手繞到李天震胸前,抱著他的方式扶著他。不細看還沒什么,仔細看總覺得……似乎有些曖昧。

薛洋被宋天佑的眼神看得不太舒服,幾乎是立刻就放了手,「那不打擾了。」說完他就轉過了身。

薛洋是走得輕松,可李天震差點直接摔到地上,所幸被宋天佑給托住了。

「如果沒有安排就一起吃頓飯吧。」

宋天佑的意思很明顯,中午那頓飯被毀了的午餐不算數,「這次去個沒人會打擾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天賜良機(2274字)

離開學校坐上宋天佑的車子,李天震給百鬼發了消息,讓百鬼不用來找他。

宋天佑的車子是敞篷的,深藍色,設計上很有時尚感,他戴著寬邊大墨鏡的樣子,很有型。車子發動瞬間加速,他那一頭純正的金發被撩撥而起,凌亂又不失美感地在風中狂舞。

李天震問了他接下來要去哪,宋天佑回答,「朋友家。」

「你朋友家沒人?」李天震挺意外的,從沒聽說過第一次請人吃飯請去朋友家……他還以為宋天佑會找家簡潔又不失格調的餐廳。

宋天佑想了想,「差不多。」

差不多……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宋天佑好像能感覺到男人的疑惑,解釋道,「我朋友最近身體不太好,正在卧床休息。」他把車設定好線路,切換成自動駕駛。

身體不好卧床休息……所以不會打擾到他們的晚餐。

說到身體不好,李天震就想到了那個受傷的警察。唐烈德受傷後就杳無音訊了,以唐烈德那個職位,李天震估計唐烈德會被送到類似「重症看護房」一樣的地方,接受嚴格的保護和系統的治療。這段時間應該是沒有機會接近唐烈德了……

不過,就算能接近,因為對立的身份,也很難撬開唐烈德的嘴巴里套出話來。

李天震思考著摸了摸下巴,一轉頭,忽然發現宋天佑正在盯著他看。他意識到他在對話途中走神了,這很不禮貌,「不好意思,我在想事,希望你朋友盡快好起來。」

「這應該不難,那家伙就像怪物,只要沒死透就不用擔心。」宋天佑好像很有感觸似的,只是這個形容,又讓李天震想起了唐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