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想警告他適可而止,有些事情過了火,就沒意思了。

「就抱著。」謝衛埋首在男人後頸間低語,「不干別的。」

男人幾次試著把謝衛推開,但很快又會纏上,他有點累了,也無奈了,不想繼續較勁下去的他最後只好任由謝衛抱著……

這一晚謝衛睡得很香,男人卻失眠了,對方溫熱的呼吸一直打在他的脖頸上,讓他難受極了。

他活了一把年紀,從沒試過讓人抱著睡覺,而且還是同性。

這要是別人,男人早就一腳踹下床去了,但不管是為了萊安交給他的任務,還是為了找到回家的線索,他都只能忍了……

前半夜男人一直是淺眠,半夢半醒,到了後半夜才沉沉入睡,等他一覺睡醒,身邊已經空了,謝衛留了一張字條,說出門辦點事。

謝衛走前在桌上留了早餐,煎蛋,面包和……只剩下骨頭的炸雞腿。

李天震轉頭,看了眼窩在地上的狗。狗狗事不關已般悠閑舔著爪子,殊不知它嘴邊沾到的炸雞腿碎屑已經出賣了自己的罪行。

算了,反正他也不愛吃油炸的東西,李天震把剩下的早餐吃完,去洗了個澡,圍著一條浴巾走出浴室的時候,他才發現他昨晚換下來的衣服不見了……

也許衣服被謝衛拿去洗了。

這讓男人覺得有些不妙,他昨晚謊稱鑰匙丟了,其實鑰匙一直就在他的口袋里。

如果謝衛發現這件事,會不會覺得男人是在阻撓他?

男人環視著四周,然後在沙發上看到了自己的衣服,他抓起衣服聞了聞,有一股柔順劑的清香,頓時心就往下沉了沉,衣服果然是被謝衛拿去洗完烘干了,他伸手摸了摸褲子口袋,發現鑰匙沒了……

男人嘆了口氣,心里暗自埋怨著自己的疏忽大意,難得找機會拉近了和謝衛之間的關系,卻出了這種岔子。

他不知道謝衛今後會如何看他。

消沉了片刻,他迅速地把衣服換上,就出門了,心虛的感覺讓他沒辦法再在謝衛家待下去。

離開之後,他在樓下買了一車新車,綠色的尖頭車雖然沒有原來那輛看著順眼,但也相當拉風帥氣。他坐在車上,漫無目的地開著,心情卻越來越差。

在他這個年紀的人看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本來就很脆弱,一個螺絲的松動,都可能導致全盤崩毀,謝衛出來闖盪這么些年了,戒備心也不可能不重,他擔心謝衛以後不會再信他。

他開了一會兒聽到手機的提示音響了,那是他每天訂閱的新聞發送來的提示音。

把車換成自動駕駛,李天震打開新聞,就看到一條事故報道,昨晚發生了一起空中連環撞車事件,死者清單里有個名字讓他很熟悉肖恩亞歷山大。

他知道這是萊安的傑作。

國家想讓一個人消失,就是這么簡單。

有意思的是,像肖恩這樣的人死後,居然還有人想為他籌備葬禮,報道里放出了一些來自肖恩『朋友』和『鄰居』沉痛的感言,肖恩是個特別親善有為的年輕人,發生這樣不幸的事很遺憾。

李天震不知道肖恩平時是以什么面目示人的,或許能騙到身邊的所有人,也算是一種成功吧。

李天震看了眼車下一片茵茵綠樹,發覺他不知不覺已經把車開到了唐烈德家附近。

他想,也許他應該去道個別。

他不希望宋天佑和唐烈德也以為他已經死了,那兩個人,多少可以算是朋友。

不過,因為他現在是個『死』人,做事不能太明目張膽,於是他把車降落在樹叢中,徒步走到唐烈德家,他站在門邊,又有些猶豫,該不該敲門……

昨晚下過大雨的緣故,今天的陽光特別旺盛,照在人身上,烤得人大腦發昏。

李天震透過窗戶看到唐烈德和宋天佑的身影,唐烈德坐在桌邊,背對著窗戶,宋天佑則站在他旁邊,側著身。

李天震注意到門邊的窗戶沒有關嚴,於是走了過去,在窗邊可以聽到唐烈德和宋天右交談的聲音。

宋天佑把手機回口袋,頗為遺憾地嘆息,問唐烈德,「雷哲,要不要去參加葬禮?」

原本宋天佑一直就知道他是『肖恩』,只是沒說破……

唐烈德微微轉頭,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簡短地說出三個字,「沒必要。」

嗯。

沒必要。

多么正常的回答。

李天震站在窗邊望著屋里的兩人,伸出舌頭舔了舔干澀的嘴唇。

對啊,多沒必要,是他自作多情而已。

吹拂在臉上的風熱得發燙,強烈的日照雕刻著男人的背影。

男人蹙著眉,轉過身,邁開腳步,灰溜溜地走了……

人都會有這樣的經歷,以為自己是重要的,是特別的,最後卻發現自己其實什么都不是。

他覺得很沒面子,很丟臉,幾乎是逃跑似的坐上自己的車,拉起操縱桿起飛,開了很遠才停下來,點起煙抽了一口,滿嘴苦澀。

換成自動駕駛,男人倚著靠墊,仰起頭,遙望遠方碧藍如洗的天空,吐出一口淺灰的霧霾。

一次經歷,讓李天震牢牢記住了,他在這個世界從沒有什么真正的朋友,他也不必把任何人太放在心上。

049-050

焚燒帝國第一卷鋼鐵之都第四十九章任務開始

傍晚的墓園安逸靜謐,金紅色的陽光穿透樹葉間的縫隙,在地面留下一點點橢圓形的光斑,一陣風吹過,腳下茂盛的綠草隨之擺動。

男人戴著一頂黑色禮帽,身著黑色西裝,墨鏡遮住了他的半張臉,他的雙手放在身側的口袋里。

如果有生之年得到一次參加自己葬禮的機會,你會想看到什么?

人群早就散了,直到最後一個一身喪服抹著眼淚的女孩離開許久,男人才從不遠處的山頭下來,從那座小山丘上可以目睹整場喪事的過程,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算是參加了自己的『葬禮』。

男人摸出香煙點燃,平靜地注視著面前的墓碑,灰色的墓碑銘文寫著:肖恩-亞歷山大長眠於此。

男人叼著煙,霧霾氤氳在他的側臉,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是長眠於此,還是長眠於他的心上?

一只握著車鑰匙的手忽然伸到男人眼前,「你早就知道會這樣了?」謝衛站在男人身邊問。發生這樣的事,無疑最不會感到意外的就是昨晚整晚都與男人待在一起的謝衛。

男人接住謝衛松開手時垂直落下的車鑰匙進口袋,「我不做殺手了。」他答著,叨在嘴里的煙頭輕輕地上下起伏。

「我也覺得你不適合那行。」謝衛向男人討要了一根煙,點上抽起來。

「此話怎講?」墨鏡的遮擋之下,灰藍色的眼珠緩緩轉動,他看了謝衛一眼,對方那頭狂野幽冷的藍發被風撩起,在夕陽的光線中柔和暖化。

謝衛今天穿得難得的正式,筆挺的西裝修飾著他的身形,一掃他從前不學無術的感覺,反倒像個光鮮亮麗的高薪上班族,可能有的人就是這樣,扮演一個角色久了,以為自己已經變成那個角色,但其實,有些氣質是骨子里散發出來的,掩飾不了的。

「不知道。」謝衛聳了聳肩,「以前不了解你,但這段時間……」他吐出一口煙,「讓我覺得你不像是個殺手。」

「你連自己的企圖都藏不住,你總讓自己的眼神出賣你的心事。」謝衛側過身來看著男人,「以後有什么打算?」

「你知道我現在沒地方可去,不如跟你混怎么樣?」男人微微笑著提出建議,半開玩笑似的。

誠然男人沒有肖恩那么好的演技,他也知道謝衛指的是車鑰匙的事,他未料到的,是他會因禍得福,他明白,機會再次降臨在他面前了。

既然謝衛覺得男人騙不過他,也就不會再把男人視為威脅。

人,總歸還是喜歡把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的人放在身邊,如果那個人又很聰明能干,當然就更好。這就好比當老板的都喜歡在自己面前笨一點的員工,但他們可不希望自己的手下真的那么蠢。

「那你可要想辦法證明一下你的實力。」謝衛笑著拍了拍男人的背,「晚上12點,跟我一起去劫批貨。」

劫貨……成功了就入伙,謝衛應該是這個意思。

「劫什么?」男人有些好奇。

「晚上有一輛軸心區的車會經過城郊去往政法區,上面有能源黃金。」謝衛說著挑了挑眉,「量子箱。」

量子箱是現代科技產物,制作過程非常繁復,要經過多次提煉,成功制造的幾率也不高,稍有不慎就會引發大規模爆炸。但其供能力很強,持續使用時間長,很適合用於大型電子機械,一般都被當做宇宙戰艦的供電裝置,在一些軍事基地也有使用。

從軸心區過來,說明這是國家的物資,連國家運送的東西都敢劫,謝衛的社團高層膽子真是不小。

男人本能地就問,「劫來做什么?」他在猶豫,這么重大的事是否要通報給萊安,或者這事情本身就是萊安示意的。

「做這行最重要的就是別問那么多。」謝衛把抽到一半的煙捏在手里,走到墓碑前,把煙倒著插進泥土里,當是上香了,「有時間想那么多,不如去再練練你的車技,晚上那票是大的,要是砸了,你賠不起。」

「你想說的是我們賠不起。」男人笑著提醒他,他們現在同坐一條船,要栽一起栽。

「總之,別讓我覺得自己看走眼了。」謝衛站起身,把手進口袋,倒走了兩步,跟男人道別,「晚上見,李天震。」說完,他轉過了身子。

他叫他李天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