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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純屬扯淡!

到最後,葉明只能拍拍傷心欲絕,對外界環境一點感知也無的余歌的脊背,用眼神示意庄華偉好好看著他,就扯著曲靖落荒而逃。

冬日的醫院附屬花園,陽光雖好,然而除了常綠樹松柏之類,到處是一片荒蕪。

曲靖從自動販售機上買來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分給葉明一杯。

雙手托著熱騰騰的咖啡,曲靖斟酌著開口,「大叔別太難過了,大叔剛剛的樣子,嚇了我一跳呢......」

葉明抹了一把臉,「我什么樣子?」

「眼睛都紅了,焦距都散了,我真怕......」

「你放心,」葉明勉強笑笑,「我怎么也是大人了,其實,其實葉楚這樣,這樣也好,我聽說,那艾......那病拖得越久越遭罪,小唯這樣,這樣也挺好......」

說著挺好,可是畢竟一個能蹦蹦跳跳的可愛孩子從此就天人兩隔了,葉明再看得開,也無法不紅了眼眶。

曲靖三兩口喝光了咖啡,一抬手將葉明圈進懷里。

向一個比自己小的孩子尋求安慰,這種事實在很難為情,可是現在葉明實在顧不過來了,他迫切需要一副肩膀,能給一點支撐的力量。

我愛果果712

下部向女王致敬第023章希望

追悼的日子安排在三天後,因為臨近新年,也因為夭折本來就比壽終正寢更令人扼腕,所以也就沒有廣而告之院里的孩子,只在幾個大的孩子中互相咬著耳朵通了聲息,讓送行的隊伍不至於太凄清。

羅宗宇直到遺體告別儀式上,才知道葉明的院長媽媽去世這么多年,骨灰居然一直存放在市殯儀館的骨灰陳列室。

「廟里一年要三千多,墓園一塊地至少要三萬起,當然就放在這里了,一年一百多塊就可以了。」

既然來了,就順便取出院長媽媽的骨灰供奉一番,趁著余明祝去陳列室請骨灰的時候,葉明簡單解釋給一頭霧水的羅宗宇聽。

咋個城市里流傳的那句「生不起,養不起,死不起」的「三不」,也直到此刻才為幾位天之驕子們所知。簡直讓他們面面相覷。

曲靖主動找了他們堂里的御用風水先生,因著年前沒有適宜下葬動土的日子,葉楚的骨灰也只好寄存在殯儀館里,和化了冥紙黃幣之後送回來的院長媽媽的骨灰盒一起做伴放回去。

也是直到此刻,葉明才發現整個院里居然找不到一張葉楚生前的照片能作為遺像使用的,這可把葉明急得夠嗆,最後還是庄華偉飛車趕回市區,從他自己公寓的電腦硬盤里,翻出幾張葉楚和余歌的合照出來。

整整十個g的照片一看就是手機拍的,主角一律是余歌,地點不外是院里,街上,學校門口,甚至還有醫院的病床。余歌看的張口結舌,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庄華偉都是什么時候拍下來的。

不過有葉楚的那幾張一律是和余歌一起拍下來的,放到骨灰盒上就不太合適了,所以最後作為遺照的那張,是在影樓里用電腦合成的。

余歌在幾番躊躇之後,還是主動找到葉明,要求將葉楚的在骨灰盒子的名字上寫上「楚唯」兩字。

「媽媽愛小唯,我怕她在下面找不到他。」他哭著和葉明提這個要求,葉明紅著眼眶答應他。

整個葬禮,風林雷三人都沒有露面,只在下午余歌被庄華偉哄去眯眼休息的那半個鍾頭匆忙來上了一柱香,葉明知道後也只能嘆息了一聲。

唯一的意外是小幽,也不知道他從誰的嘴里聽到了消息,趁人不注意,居然一個人抱著他的小爬犁偷跑出來,沒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院里那面還沒發現他的失蹤,殯儀館門口的工作人員就發現了他探頭探腦的小腦袋。

被帶到葉明面前的時候,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連專注悲傷的余歌都愣了一眼。

烏漆抹黑的小臉上只剩大大的黑瞳周圍的白眼仁還是本色,臉上的皮膚被凍得通紅皴裂,煙色的毛線帽帽檐上掛滿白霜,小幽吸著鼻子底下要掉不掉的清鼻涕,滿不在乎的用袖子把滴出來的部分抹下去,跑到葉楚身邊。

小幽抱著的小爬犁是若修然拿人家不要的小馬扎改的,簡易得很,就是在四腳截了一段的基礎上底下加定了兩條滑雪板似的竹片,前面牽上一截麻繩,可以放在落完雪的地上拉著跑。

這個玩意看起來簡易的令人發指,卻是院里孩子傳了有些年頭的寶貝,因為太簡陋太一般,而且做工太粗糙,禁不起狠玩,只能在小小的孩子那一撥里流轉,很明顯,今年冬天他是小幽的私藏。

而小幽現在正把它塞到余歌懷里。

「余歌幫我給楚楚唄,修然哥哥說玩爬犁病就能好啦,叫楚楚快點玩,早點回來啊,我等他啊!」童言童語無所顧忌的說著修然拿來安撫孩子們的傻話,讓葉明已經紅透了的眼圈瞬間漫出水汽來。

毫不知情的小幽仍然笑得靦腆中夾帶得意,在他眼里,年長的修然哥哥的話就是真理,修然哥哥說,生病的孩子能玩到爬犁病就會好,所以他出詐,耍賴,被別的兄弟們噓聲,也要將他最心愛的,「包治百病」的爬犁送過來給最需要的人。

已經淺淡下去的天人兩隔的沖擊被不解世事的三言兩語重新勾起,有時候天真無邪,才是真殘忍。

逝者已矣。日子還要照舊過下去,葉明狠狠的蒙頭大睡了三天,終於在某個清晨,葉明沐著冬日里少有的晴朗晨光睜開眼睛,隨手翻了一眼手機里的日歷之後,葉明就--炸了!

臘月二十六?二十六?!二十六???!!!

葉明劈手抓過電話,連時間也沒看撥通了余明祝的電話,「余明祝!今天幾號了!!!」

「你傻了啊,二十六了啊!」

「二......小年怎么過的?」葉明已經完全沒力了,以前院子里還是院長媽媽主事的時候,院里還保留了過小年送灶神爺爺上天的習俗,自從葉明,余明祝掌家,這陳舊年俗一直都是保留著的,畢竟小孩子們本性好動,從最實用的角度出發,能多保留一個傳統節日都是孩子們的福音。現在自己居然因為葉楚的事完全把這個節日忘到爪哇去了,這簡直是不可原諒!

「老樣子,就那么過的唄,送送灶王爺,少你一個還不過了啊,我自己張羅張羅,對了,你家那個曲少送了一百份全家桶過來,你是沒看見,那幫小子吃的滿嘴起沫......」

那天的情形想必的確是非常紛呈,隔著電話,葉明也能聽出那邊余明祝嘴邊壓不住的笑意。

「......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拿kfc賄賂灶王爺,我估摸著這肯定是開天辟地的頭一遭......」

那邊余明祝還在忍俊不禁,葉明聽著,腦中不由自主的勾勒出廚房里灶台前黃紙上擺著一桶全家桶的樣子,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下來。

絮絮叨叨又聊了很久,葉明自己開口的時候並不多,多數時間都是余明祝在揪著他說起這一段日子院里的近況,什么誰拿了期末考的年紀前十,誰的獎學金拿了特等,岳歡甚至還在他做工讀生的公司里評上了下半年的優秀員工,被老總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包等等諸如此類的瑣事。過去葉明很少有煲電話粥的時候,一方面是他與余明祝分工明確,他主外,就要節省每一分開銷,然後發揮每一分力在開源上,另一方面,也總有種孩子們都很懂事,不需要他浪多余的力去操心的潛意識。

然而葉楚的離開讓葉明有種幡然悔悟的感覺,葉明能感覺到余明祝也和他一樣,有同樣的感覺傍身,所以才不依不饒的抱著電話,和他說起來沒完。

一通電話打到手機發燙,這是葉明從來沒有過的經歷,然而放下電話,在床被間卷纏了三天的抑郁之氣奇跡般的揮發了大半,是的,葉明想通了,與其悲傷流淚抑郁不振的懷念,不如留在心里,永不忘懷,然後在未來的生活里,一起迎著太陽揚帆起航。

放下了包袱的葉明有種煥然新生的輕松感,他跳下床,一把拉開卧室里遮得嚴嚴實實的窗簾,對著落地窗外燦爛的陽光難得的扭起了左三圈右三圈的健身操。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新的希望!

神和身體總是分家各過的。葉明睡得狠了,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理所當然的多少有點頭重腳輕眼發花,花了十五分鍾在浴室里用冷水撲臉,打理一遍才緩解下來。考慮到肚子里有點空盪盪的,葉明沒沖澡就走出了卧室。

餐桌上擺著四個盤子,上面扣著罩了紗的籠屜,看起來就很有居家的溫馨感覺。初起床的莫名抑郁感覺瞬間被驅散了大半。葉明把盤子一一送進微波爐里加熱,轉身拿碗盛飯的時候發現冰箱門上的字條。

「親愛的明,菜在桌上,飯在鍋里,牛奶在冷藏櫃,零食在客廳,起來別忘了自己拿去吃,晚上有應酬,來不及回家做飯,所以給你定了外賣--不許自己動手!!嘴一個!」後面畫了一張「烈焰紅唇」,嘟起來的「血盆大口」一副討吻的架勢,落款是風御翔。

葉明看的忍俊不禁,然後發現下面還壓著幾張,葉明抿著嘴邊樂邊往後翻,「大叔,你好能睡啊,不會是打算現在開始就把除夕守歲那一晚的覺都睡出來吧?那你可太厲害了,連覺都能不浪,我發現我又找到一個崇拜你的理由了唉!怎么辦,你這是自己幫我找理由讓我更愛你嗎?ps:昨天學了一手新本事,放在桌子上了,大叔要是起來了,千萬記得點評點評啊!--靖。」黑色中性筆的筆跡仍然是密密麻麻的,看的葉明從忍俊不禁直接變成咧嘴大笑,一邊還要揉笑得流出眼淚視野一片模糊的眼睛,待眼前恢復清晰後,葉明發現在黑色的字跡上還壓著細細的紅色的痕跡,他眯起眼睛定睛細看,「火候只差八百條街」。

「噗--」葉明直接笑噴了,這是誰啊,嘴巴可真毒。

等到這一氣笑完,葉明定定神才敢接著往下翻,「我的睡美人寶貝兒,我已吻你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為什么你那清亮的漂亮眼睛就是不睜開來看我一眼?捧著我那碎成餃子餡的玻璃心,只好將飯菜給你留桌上,別忘了吃啊!--風御翔。」

托前面那兩張口沒遮攔的便簽留言的福,這張能在平時讓葉明雞皮疙瘩起滿身的留言,只讓葉明在羞窘之余覺得啼笑皆非,然而荒唐的第一感覺過了,心底卻漸漸浮起另一層溫暖與幸福之感。於是在葉明的意識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手指已經自由意識的繼續往後翻了,卻發現便簽紙已經到盡頭了,背面是冰箱櫃門那冷冰冰的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