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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醉意,放了他一馬,定定望著前方,在風中輕聲續道:「天有風雨,人有喜怒。天有雷電,人有音聲……」

他醉得這般厲害,恐怕已經不記得,自己剛剛在不經意間,夾雜念了誰的詩。

趙王爺再如何駑鈍,許青涵所求何事,屬意何人,此時也盡數懂了。只是趙靜偏偏又在車廂里苦苦咳了起來,趙殺一顆心懸在兩處,本想開口說些什么,許青涵已帶著醉意,自言自語道:「他弟弟咳成這樣,他要是聽到,會傷心的。」

他說完這句,歪著頭想了想,就自己勒住韁繩,把車速放慢了下來,睜著一雙水光流轉的醉眼,開始往平坦大道上開去。

趙殺驟然聽見這話,心肝脾腎灼灼如火燒,滿腹柔腸又軟得像春水,他本打算湊上前去,多和許大夫說幾句話,無意間看到自己的手,發現手背上不知何時多了兩枚桃花印。

趙王爺揉了揉眼睛,再看時,手背上依舊開著兩朵並蒂桃花,一朵是半枯半開的白桃花,一朵是瘦骨伶仃的黃桃花,許是照看不力,這兩朵奇葩都芳菲歇去,稍帶病容,略顯可憐。

趙王爺心跳了一下,側身一看,是星眸微醉的許大夫;回頭一望,是厚重的一道車簾布。

昔日徐判官賜印的時候,千叮萬囑道,見了哪朵桃花印,就要去找哪位債主還債……可徐判官從未點撥過他,要是有朝一日,債主同時找上門呢?

好在趙殺今時今日,心中已無半分高升的僥幸,想到無論怎樣做都是千般錯,無論如何還俱是還不清,他僅僅猶豫了半炷香的工夫,急出一層薄汗,紅了兩個眼眶,就迅如雷霆地作了決斷,沖許大夫輕聲道:「青……先生小心,不要著涼。」

他這一路上,請許債主吃過雞喝過酒,陪許債主吹過風吟過詩,倒是阿靜……有許久、許久未說過話了,只求青涵不要怪他。

趙殺反手撩開車簾,弓身鑽進車廂,細細分辨時,趙靜果然比先前呼吸重了些。

趙王爺分不清他是不是當真醒了,於是張開手,把自家弟弟從一堆厚重皮褥上吃力地撈起來,靠放在懷里,拿自己的手去暖趙靜冰涼的指頭,焐了許久,趙靜才把眼睛睜開一線,露出琉璃色的貓兒眼。

趙殺一驚過後,便是喜出望外,忙把面巾拉到頷下,低低道:「阿靜,是哥哥。」

趙靜病得渾身發軟,靠在趙殺肩頭,眼中茫然一片,像是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趙王爺看了,打心底里替弟弟著急難過,用極溫柔的語氣哄道:「阿靜的病就要好了。哥哥在呢,哥哥陪著你。」

趙殺連說幾遍,懷中人總算聽了進去,向來純良無害的一張臉,漸漸露出幾分古怪神色,隨他輕聲重復了一遍:「哥哥陪著我?」

趙靜一面說,一面從趙殺懷中微微仰起頭來,發絲逶迤,同趙王爺披散的長發纏在一處:「哥哥……方才當真陪了我?」

趙王爺被人當面點破,老臉通紅,霎時百口莫辯。

可是很快,趙靜就顧不上同他計較,人劇烈地咳嗽起來,從嘴角溢出鮮血。

趙殺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抱趙靜消瘦羸弱的身軀,來回替他順氣。

趙靜咳個不停,於難受之時,眸光中隱隱泛起戾氣,嘴唇翕張:「你……」

他極想冒著口出惡言、當即便死的命數,說幾句難聽的話,把眼前這人惺惺作態的模樣刺破。比起含恨隱忍而活,化作厲鬼後,再來冷眼瞧世人傷不傷心,落不落淚,稱一稱虛情假意,豈非快活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