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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許多工夫,將趙靜從左手臂彎換到右手,總算成功彎下老腰,把踩在腳底的言蠱捏在了手里。

這十余日中,他日日夜夜牽掛一事,言蠱既然是拿上百句凶言惡語封在瓮中,不是揭人痛處,便是惑人心神,唯有最要命的那一句話才能煉成蠱。

既然如此,折磨阿靜十余年之久的言蠱,究竟是哪一句話?

趙王爺把言蠱攥在手心,用了幾分神識真力,把蠱蟲煉成原形,足足過了半盞茶的工夫,趙王爺再次張開手,掌心中就只剩下一張飽浸鮮血的字條。

趙王爺一手摟緊了昏迷不醒的趙靜,一手力地捏著字條,一步步挪回車廂,用腳將染了血的軟墊胡亂掀翻,再一一踢遠,最後才將趙靜放到干凈的緞面被褥上。

忙完這一切,趙王爺一下子坐倒在地,喘了半天的粗氣,方抖了抖手里的字條,把血紙慢慢展開,慢慢辨識。只見那言蠱化成的字條上,寫著他家阿靜最常說的一句話:這世上,只有我們兄弟兩個相依為命,我自然該全心全意地對哥哥好。

趙王爺不由一愣,萬萬想不到所謂言蠱,居然是這一句話。

他手一松,那字條便輕飄飄落下,倏地化為灰燼。

如果言蠱是這句話,當阿靜掙脫言蠱束縛之後,也不知是何模樣。

趙王爺此時多少有些後怕,但怕歸怕,路還是要繼續趕的。

趙靜一路上昏迷未醒,趙王爺便衣不解帶照顧了他一路,即便最顛簸難行的小徑上,也常常要想方設法停在路邊,鑽回車廂,喂他進些湯湯水水。

路走了大半,趙靜蒼白如紙的臉頰竟是慢慢豐盈起來,枯白長發也隱蘊流光,合目睡在綾羅之間,周身俱是金貂貴氣,總叫趙王爺攝手攝腳,再不敢像初初相見那樣,上前輕捏他臉頰。

眼看離歸家不過三十里路,趙殺正快馬揚鞭,天空中忽然飄來一朵五色祥雲,團團罩住車廂。趙王爺還未見過這等祥瑞異象,好生稀奇地看了半天,差點駕著車沖下田埂,心中暗道:「天生祥雲,莫非是有真龍現世?」

但仔細一想,如今天下太平,真龍天子高坐朝堂,這事斷不可能。

趙王爺這樣一想,忙斂心緒,攥緊了車韁,從泥路上掙脫出來,繼續向前趕去,然而古怪的是,那五色祥雲依舊不緊不慢,一路飄在馬車上頭。

趙殺頭頂跟著這樣一朵花枝招展的雲,難有些三心二意,馬車也跟著他忽快忽慢、上下顛簸。

等趙殺好不容易心如止水,車前草叢中又猛地竄出一只白鹿,輕盈一躍,多虧趙王爺使出全身力氣,勒緊了馬韁,急急「吁」了一聲,那只白鹿才得以全須全尾地從車前一躍而過,重新竄進林間。

趙殺這下子嚇出一身冷汗,四下張望,念叨起來:「白鹿出林,天降瑞應,不得了,不得了。」一時拿不准該不該繼續上路,沒等他想個清楚明白,附近魚塘中忽然生起水花,五六尾白魚從水面竄出,噼里啪啦地落在馬車之上。

就在趙王爺腦海中一片空白之時,幾尾白魚已經甩動魚尾,蹦跳著進了車廂,趙殺一看,再不敢心慈手軟,撩開車簾,一手擒住一只白魚,連連振臂,把它們丟回水里。

等趙殺轉過身來,目光恰好望進車簾撩開的車廂。

斗室之中,半邊如燭室紅光,半邊似白氣充庭,當真是光華灼灼,一室盡明。

他家阿靜仍安然睡著,唇色鮮潤,臉上多了淡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