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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極端相反的感覺環繞在他身上,叫他的神情嚴厲得駭人,說出的話卻冷酷得叫人不敢拒絕。他淡淡地問:「錦衣衛什么時候拿的人,是誰去的?李家怎么沒人來送信?」

崔良棟心顫顫地,低頭答道:「是今天上午才把人帶走的,不知道名字,是個姓陸的百戶。李學士的父親如今病倒在床上,李公子年紀又小,管不到什么,後院的女眷更不必說了。他家里倒是說已去找了黎右侍、劉御史、楊舍人和他的親交故舊,不過想著公子年紀小,咱們家也沒個朝里人,不曾通知咱們。」

年紀小,沒有朝里人,管不上什么用都是真的。可他是李東陽的入室弟子,老師出事,弟子焉能不管不問?!

他微微頷首,贊許地看了崔梁棟一眼:「你如今也長進了,做得很好。我這就先去一趟李府,你替我去帳房提三百兩銀子,再拾些拿得出手的禮物,寧可多帶不能少帶。再叫人去請劉太醫到李家給我師公治病。」

崔良棟抹了抹臉上的汗,立刻答應了,只多問了一句:「公子要去李家探望?這些銀子是不是太多了?」

只怕不是太多,而是不夠。

他吩咐崔良棟挑著最好的東西拾,都用錦盒裝了,裝上馬車;又把桌上的稿子推了推,叫崔啟拿去跟李進寶商量著做。他自己則回房換了舉人衣冠,對著鏡子正了正紗帽,抖抖衣袖,絕然出了房門。

他先到了李家,那里已是一片混亂,上下都人心惶惶,就和當初被錦衣衛抓了人去的崔家一樣。

不,比崔家更慘烈。

至少崔家被抓走的是可以斷絕關系的徐夫人,而不是李家這樣的頂梁柱。

他先去探望了李太公,對著那位一天之間就仿佛老了幾歲,神氣都被抽干的老人說:「師公請保重身體,安心等待。朝中諸公都不會坐視權閹陷害老師,我這學生雖無用,卻也認得北鎮撫司的鎮撫使,自必會盡力求他保全老師。」

李太公力地喘息著,堅定地說:「你若能見著我兒,便替我帶一句話叫他不要擔心家里,他是為諫止閹豎之禍而獲罪,我們這些老弱婦孺雖不能為他做什么,但也他為豪,願與他同生共死!」

他的臉色青黃,眼卻亮得不正常,崔燮怕他悲怒傷身,緊握著他的手,低聲透露了一句歷史:「師公不必多慮,恩師他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會平平安安回來的。他將來是要做首輔的人,怎么會傷在兩個閹豎手中!」

李太公輕咳兩聲,笑著說:「你這孩子說話真叫人高興,難怪東陽他提起你就喜歡……咳,他臨走還不放心你,叫人別告訴你,你可也不必看他,詔獄那是平常人能去的地方么……」

崔燮搖了搖頭,強笑著勸他:「師公不曾看市面上那些錦衣衛戲么?錦衣衛如今不是從前那樣的了,他們都懂得忠孝節義,不會害好人的……」

他辭了李太公出門,見著李家管事,便留下兩封銀子和幾包各色葯材,告訴他已叫家人請了名醫之事,囑他們照顧好李太公。

李大公子兆先也在門廊下等著他,見了面便撲上來問道:「師兄,我爹不會有事吧?師叔伯他們來後臉色都不好看,我怕我爹真的……」

他眼圈都紅了,卻不肯流淚。崔燮撫著他的後腦,平靜地安慰他:「你放心,老師不會有事的,那么多大人在朝中運作,當今天子也是聖明燭照之君,他很快就能回來了。」

就算不能很快,只要不在詔獄里受刑,挨到明年萬貴妃一死,這事就能轉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