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輕聲點,萬一人醒了呢!現在宇文府可還靠著他呢,你都說了,韜兒還小呢。」
「哎喲,都忘了這個也是你兒子了,你心疼了?」謝璃扯了扯嘴角,「養了這么多年半點都不親,請封誥命還得三催四請的,真是個養不熟的。這兩日還跟書房一事跟我翻臉呢,瞧瞧他說那什么話,書房嚴禁任何人出入,擅闖者絕不輕饒,包括我在內?哈,他當自己是皇上呢,待到韜兒進士及第,看我哪兒還容得你。」
「最後不也給你闖了去?」宇文渠嘆息道:「他畢竟待你也沒有半點能挑剔的地方,從不曾失禮,你便忍忍罷。」他平庸無能,性子軟極,當初酒後輕薄了歌女一直覺得有愧正妻,便也由得她行事,將孩子認在正妻名下。幼時謝璃也曾待宇文好過,但在他六歲的時候,謝璃終於有了身孕,隔年順利產下一子,從此對宇文越看越不順眼。
宇文自然也發覺了謝璃對他與對宇文韜的明顯差別,也只得將其解釋成娘親偏愛幼子。
謝璃哼了一聲。「就知道牆頭草兩面倒,走開走開,看著煩心。」
宇文渠擺手:「行行行,我走。」他走到門邊,又探身進來道:「這可是他的房間,你就慢慢待著吧。」
他這一說,謝璃哎呀了一聲,很快也起身離去了。
他們一離開,床上的宇文便猛地睜開了眼。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葉九......」
他頭痛欲裂,嘴角乾澀,想喚葉九倒杯水過來,卻久等不到應聲,忽然想起了一切,驀地爬起身來,掃了眼窗外夜色。
不好,如此晚了。
他再顧不得渾身疼痛,趕緊起來艱難地打理了一番,將懷中那染了污血又被捅破的經文拿起來看了看,又慎重地入懷中,這才悄然無聲地拐到隔壁院子看葉九。
葉九通身是傷,整身被桑麻布包得宛如木人,氣息十分微弱,但胸口平穩地微微起伏著。
見到此景,宇文才稍微放下心來。
他悄悄地退出來,趁著四下無人,從後側院下人進出的耳門出了府,在路上攔了許久的馬車,最終以平常雙倍車資尋到一輛願意送他去護國寺的破舊馬車。
夜空下的京郊小徑,破車瘦馬,寒鴉數點,萬物無聲。
七七四十九年,今日便是第七七四十九年的最後一日了。
前世國師,也就是現在國師的弟子無道大師,告訴他若想達成所求之事,便需日日虔心抄經誦經祈福一時辰,持續七七四十九年不怠。他銘記在心,並且自己延長到了兩個時辰。
宇文緊張地望著月色,不時催促車夫。
但願時辰還來得及。
下午他本就想到護國寺的,未料遭遇了那等意外。
到了護國寺,輪守的僧人正好敲響了十一下大鍾,子時剛到。
宇文原本滿身是傷渾身發熱,聽聞鍾聲卻全身發寒。
遲了?終究還是遲了?
差在了這最後一刻......
不!
他跳下馬車,揣著經文狂地一路狂奔到護國寺正殿,途中黑燈瞎火跌摔了好幾次,最後跌跌跑跑地來到正佛金身之下。
他將經文放上佛案,跪在案前,緊閉雙眼急急地誦著那早已熟爛於心的經文,心中不斷念著祈願著。
但願那人來世安穩,此世安好。
並且,如果可以的話--
在這最後一日的最後一刻,腦海中忽然浮現如玉片岩下的話,他生出了不一樣的祈求。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