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了周宏去市局,但不代表他用對方用得習慣。
在淼嶺,依著他父親給他鋪的路,呂驕陽一貫扮的是成熟穩重的青年才俊。然而這份工作,常常遇到的都是不講理,甚至不要命的人。
遇上亡命之徒也就算了,大不了擼起袖子和對方拼命。
但倘若撞上個躺在地下撒潑打滾的,總不能要求呂驕陽叉著腰,親自和對方耍嘴皮子。
意識到這一點後,在甄選下屬時,他就刻意挑了幾個口齒伶俐,能說會道的,以備不時之需。
於是,現在就輪到他尷尬了。
被他挑選出來的幾個手下,個個都栽在了王之衡身上。碰得頭破血流不說,連帶著他也被對方明褒暗貶了幾句。
所以眼下,呂驕陽不欲再去觸這座大佛的霉頭。
思來想去,能跟在自己身邊的,現在也只剩下這個沉默寡言,能不說話就堅決不吐一字的周宏。
呂驕陽甚至都記不清周宏是怎么分到自己身邊的,也許是內部調動,也許是越級提拔。他一點記憶都沒有。
這個小警察給人的印象太淡了。
他大概就是那種在畢業照上,被大家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來名字的陌生人。
「呂處,前面就到了。」開車的小方稍稍別過頭,「他家那巷子不好走,最近在修路,您看咱們是不是走上一小段?」
換作其他下屬,此刻就要和小方計較起來。
然而,周宏看了呂驕陽一眼,見對方沒反對,就很自覺地解開了安全帶。
「行。」下屬動作太快,呂驕陽也只好遂了他的意。
躺在淼嶺市局里的父子三人,生前住在江市郊。
被拋屍的男人叫董大桓,河里飄著的那倆,是哥哥董聰,和弟弟董敏。
從這兄弟倆的名字,不難看出,董大桓還是對他們兩人寄予了一些期望。
然後就被倆兒子毫不留情地扔在了淼嶺。
小方說的沒錯,前面正在鋪路,壓路機轟隆隆地開過來,把巷口擋得結結實實的。
「叔啊!」小方伸長了脖子,覺得巷口現在似乎走不了人,於是一把抓住附近剛買水果回來的大爺。
冷不防被他這么一拽,大爺嚇了一大跳,差點把手上的東西全摜對方臉上。
「您悠著點!」小方身子一偏,堪堪躲過迎面砸來的水果,他還不想變成第二個小楚!
「我說叔,這巷子還有其他地方能繞進去不?」
他把大爺沖他丟來的水果撿起來,遞到對方手里。
「你這兔崽子!想要嚇死我!」大爺驚魂未定,喘了好幾口氣,才有工夫回答他,「你到那里去干嗎?」
老人狐疑地盯著小方。
「叔,您看看我身上穿的是啥。」被大爺懷疑的眼神一打量,小方誇張地指了指自己的制服,「我可不是壞人!」
「我沒瞎!」大爺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你找誰?」
盡管從到分局以來,小方就一直跟著王之衡,但上司懟天懟地的本領,他連半分都沒學到。更不要說參悟對方厚臉皮的神。
於是,被大爺這么一堵,本來就不怎么會說話的小方,徹底卡殼了。
周宏默默地把頭轉向了一邊。
「叔,我找董大桓。」看這兩個人誰都指望不上,呂驕陽只好自己來,「他欠了我好多錢,現在找不到人,我只好報警了。」
他今天穿的是便服,說這個借口,倒也沒什么讓人懷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