咎在別人身上很容易,這是退縮懦弱的人性的本能,而要追根溯源或是探究自己最終發現這一切的起因可能本身就源於自己時,這種來自心里上的沉重和負擔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窗外響起了獵獵的風聲,樹枝傾倒拍打著窗戶,這讓陷入自我困境的富江突然清醒了過來。

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富江穿上病鞋慢慢走到了窗戶邊。

打開窗戶遙望遠處漆黑一片的夜色,在這深遠和寂靜中,她浮躁的心慢慢得到了平靜。

庸人自擾之。

也許,這些天連續發生的事讓她的神經太緊綳了,以至於因為別人的幾句話開始思維發散止不住的亂想。

就算自己真的像是她想象中般可笑的是個異類,那也得等到證實之後再去傷感或接受,現在,與其這樣給自己設置心里障礙浪時間,還不如好好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終於想通了的富江將剛才的那些問題暫時拋在了腦後,反正等到這部電影拍攝之後自己會離開這里一段時間,這那期間再好好探究自己身體的異常。

在沒碰到右一之前她其實已經有了再次離開這里的打算,在碰到右一和遭遇到了這些事情後,這種想法更加堅定了。她倒不是要逃避的離開,而是為了尋找一個可以解決她目前困境的方法。

她不想倚靠右一,也不想麻煩瑞德。這是她自己的路,她必須獨自完成。

又在窗前站了一會,夜里的冷風讓她頭腦清晰起來,再將之後的事情都打算好了以後,她才闔上了窗戶。

當然,在關窗之前,她沒有忘記將那一小節貼在窗戶玻璃上的樹枝移開。

而就在她身體向前傾斜、伸手撥動樹枝時,她的視線里躥進了一個黑色的陰影。

那貼在樹蔭和牆壁之間的暗影被月光拉得很長,富江的手輕微顫動了一下後迅速恢復了神智。

她自然的將視線移開,然後不動聲色的關上了窗戶。

這次,她沒有忘記將它鎖上。

將窗簾拉上後,富江急忙走到了床邊,拿起放在櫃子里的包,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該死!」富江咒罵了一聲後將那只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的手機扔到了床上。

她並不為自己因為看見一個影子而感覺風聲鶴唳而羞愧,這么多年被跟蹤偷窺的經驗告訴她,剛才的一瞥並非僅僅是個巧合。

而且,她的直覺也告訴她,那並非善類。

富江的身體開始輕微的顫抖起來,那並不是因為恐懼害怕,而是因為黑暗中記憶閃回帶來的熟悉感。

她的創後應激障礙再次發作了,富江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那種無緣無故的心慌讓她的身體不受思維的控制。

壓抑排山倒海而來,心理的抗拒讓富江開始慌亂。

而就在她不能集中注意力時,一道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出現在了病房門口。

『咔擦』一聲,隨著門把的轉動,那道隔絕著病房與外界的門被推開了。

高度警惕著的富江猶如驚慌的小獸般迅速地動作了起來,她將枕頭塞入了被子里,然後她握住了那把她一直藏在包夾層里的折刀,接著在門被推動的剎那快速地鑽入了床底。

她屏住呼吸注視著那雙越走越近的腳,疑惑漸漸在她的心中升起。

來人走到了床邊,富江借著透過窗簾漏進來的幾縷月色模糊地看見了她腳上所穿的東西。

藍白相間,底部很薄。

一一那是這個醫院住院部統一發配的病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