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龍沒有動。
很久之後,他低低地道了聲:「對不起。」
花珏撓撓頭:「老先生那兒我會去賠罪的,今天的事不怪你,你好好養病吧。」
花珏耐心等著玄龍的回應,他一面被他抱著,一面拿起一片新的艾條,准備點燃了接著給玄龍熏艾,他低頭看了看男人的背部:數道傷口縱橫交錯,新傷蓋舊傷,幾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膚,不知以前經歷過何其慘烈的戰斗。他下手極其小心,末了又拿起浸了葯水的棉布,為玄龍一圈一圈地纏好。
做完這些之後,他推開玄龍,把帶過來的大花牡丹被子抱過來給玄龍蓋著:「好好休息。」
玄龍有些遲疑,抬起頭來望他。
花珏立在原地,目光警惕。
接著,玄龍往旁邊讓了讓,空出一個人的位置,繼續望著他。
花珏:「……」
對方盛情難卻,花珏借口要喝水出去溜了一圈,找老先生討一個床位。老先生對他吹胡子瞪眼:「你當我這是客棧來了?就一張床,你和你的姘頭湊合著擠吧,去去去,一邊去,我這里忙著呢。」
花珏灰頭土臉又回了房,在玄龍的注視下,掀起被子爬上了床鋪。
不過今天玄龍很給面子地沒有抱著他,花珏睡著睡著也放下心來,中途還跑下去把花大寶抱了上來,拿小毯子給裹好了。
他其實對醫館中的每個房間都很熟悉,小時候,他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這里度過,不停地喝葯、扎針,有些葯苦得能讓他把膽汁都吐出來。別家小孩都是來了便走,唯獨他花珏一人被奶奶塞在被子里,床榻邊是小小的葯爐,里面溫熱的火光從來都沒有斷絕過。
那時候他以為醫館是他家的,因為這里有貓有奶奶,和住在自己家里也並沒有不同。
但是現在奶奶不在了。
燈滅了,黑暗中,玄龍的聲音響起:「你不開心嗎?」
花珏道:「有一點。」
沉默了一會兒,玄龍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謹慎:「你……怎么了?是因為我么?」
他不說還好,這一提,花珏立刻想到了今天白天的事。
他把臉埋在枕頭里,喃喃道:「我……送你過來的時候,被桑先生遇到了。」
玄龍啞然失笑。龍類在黑夜里視物如同白晝,他能瞧見面前的年輕人有點黯然的樣子,眼里像是有一條潺潺小溪。
玄龍慢慢地出聲了:「花……珏。」
他叫他這一世的名字,這還是第一次。但花珏已經睡著了,玄龍等了一會兒沒見回應,便如同前幾夜那樣,輕輕地將面前的人抱入懷里,用被子裹住。倒春寒的日子里,火一旦熄滅,屋子里很快便冷了下來,只剩下睡著的人與醒著的人之間……呼吸相抵時帶來的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