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打……」寒玉立刻閃身躲開刮過的風,「打六公子。」
「小林,你可叫我怎說你!」秦正疾步奔向葯廬,一路上想象著他可憐的林兒此刻是如何凄慘。原本他還擔心麒兒會對兒子太過嚴厲,卻沒想過小林竟是這樣的個性。
葯廬中從來都是靜悄悄的,此刻也是,只不過多了一個孩子的小聲嗚咽。
「本草明言十……十八反,十八反,十八……」六公子端端正正地站在堂中,低頭絞著手指,小嘴里正咕噥著他今日的功課。
見他『十八』了半日還未有下文,小林又將戒尺打在了那只小手上。
「六主子……」一旁的心如心痛不已,卻也不敢上前勸說。自從有了六公子以後,主子的性子全然變了。
「嗚……」六公子扁了下嘴,瞥見跟前的冷臉趕緊止住哭聲,繼續往下,「半萎貝蘞……嗯,嗯……」
『半萎貝蘞芨攻烏!』小林氣得又揮下一尺,舉起手里的書冊叱道,『我從昨日起便教了你這幾句,整整十二個時辰,你都在干什么!』
「嗚嗚……」
玲瓏的小人兒哭得叫人心都碎了,偏偏六主子卻是鐵石心腸,『住嘴!給我看著,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萎貝蘞芨攻烏;藻戟遂芫俱戰草,諸參辛芍叛藜蘆。全都給我念出來!』
不過三歲過半的娃兒,要看懂這唇語已是艱難,更何況這一首十八反口訣都是生澀的字眼,叫他如何念得出來。
「嗚嗚,六爹爹……」盡管被打得很疼,六公子還是舉著雙手挨著戒尺不敢放下。
『你就只知道哭?還哭!』
「小林住手!」秦正再也忍不住上前奪下那把尺子。他知道小林一心想要教好林兒,不喜旁人袒護,因而在外看了許久不敢貿然打擾,誰想這六夫人越來越過分,「林兒還小,這些東西以後再教他不成嗎?」
『小?』小林指著旁邊的葯櫃,氣勢洶洶地逼來,『我像他這般年歲時就已識得里面的葯材,他呢?他能說出幾味?三歲不勤,五歲使懶,來年十八便是庸才!』
秦正抱著兒子被逼到了牆角,這樣的六夫人叫他不知如何對付,「林兒這么聰明,怎會是庸……庸才,他只是還小,還小。」
看到這護短的爹,小林氣得滿臉通紅,『不說我,說老爺你。老爺你三歲開始便會了整套拳法,更能背下整篇千字文,若非你爹對你嚴加管教,能有這番作為么?』
他爹?秦正回想了一下,那會兒他爹正在邊上給娘捶腿兒,哪管他習文還是弄武,他會那些東西全然是因為一學就會嘛,「天生我材必有用,林兒不會這個,興許會別的。我是我,林兒是林兒……」
『他是你的兒子!便不該這般平庸無能!』小林的眼淚簌簌落下,已是泣不成聲。
秦正和懷里的孩子同時愣住,六主子這一落淚,叫父子兩人揪心不已,「小林,別哭啊。」「六爹爹,林兒錯了……」
『都給我走開!』小林推開一大一小,甩袖而去。
「爹。」六公子看著父親,一臉的愧疚。
自從孩子們會叫人後,大多時候喚秦老爺爹,七位主子便是大爹爹到七爹爹,此乃正解也,誰要是敢教七位公子冒出不該有的稱喚,性命堪憂。
秦正抱住兒子走到葯櫃前,「爹來教你。」
打從咿呀學語開始,秦正就摸透了這孩子的脾性。林兒並非笨拙,雖然生性怯懦但這孩子著實貪玩兒。吃個飯看到蝴蝶要去撲,洗個澡要玩兒涼了水才肯起身,只要見到哥哥弟弟在玩兒他便要擠進去。這性子,半點不像小林。「林兒真聰明,再猜猜這個。」說著,秦正摘下一朵牡丹,以內力催至半空,隨即飄下滿天的花瓣,「天女散花,是什么?」
六公子吸著小鼻子,歡喜叫出葯材的名字,「降香!」